丁香小雪 作品

第48章 第 48 章

    她搖頭轉開目光:“沒有, 只是害表哥受傷很愧疚。”

    王晏之喝完水把杯子遞給她,安撫道:“沒什麼好愧疚的,以表妹的力氣就算我不去, 那屋子也困不住你。”

    “那你還來?”說完這句話她就後悔了,怎麼有點像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

    “你若是不來, 受傷的就是我。”

    王晏之輕笑, 用調侃的語氣道:“我家如意忙著呢,要掙銀子不能受傷。”他眉眼淸俊,定定的看著她, 轉而又認真道:“因為我心悅如意啊。”

    薛如意杏眼圓睜,眼仁漆黑映著他帶笑的臉。

    之前他也說過這句話。

    當時她親了他一下。

    唇上突然一暖, 他輕輕貼住她的唇。薛如意驚得往後靠,他右手探過來握住她的左手,薛如意掙了掙,考慮到他手有傷口只能順著他的力道探到他胸口。

    隔著薄薄的底衣,滾燙的肌膚下是他怦怦跳得歡快的心。

    隔了三秒, 他後退, 眼睛盯著她的眼, 問:“感覺到了嗎?用你的方法測試。”

    薛如意有一瞬居然覺得這測試很羞恥。

    她快速收回手站起來,語速很快的道:“我再出去打點水來。”說完又把先前剛提來的壺給提走了,等門關上她在門口站了會兒, 扭頭往窗戶邊走, 透過窗戶縫隙能瞧見裡面的人側躺了下去, 那隻受傷的手上還吊著一個同心結。

    晃呀晃的, 格外打眼。

    薛如意又湊近窗戶縫一些, 才瞧見那是先前她在馬車裡打到一半毀掉的同心結。生氣之下直接砸到他膝上去了, 怎麼還在他那, 而且還好好編完整了?

    “看什麼呢?”薛父壓低的聲音突兀傳來。

    薛如意嚇了一跳,提著壺往樓下走,邊走邊問:“阿爹怎麼上來了?”

    薛父上下打量她,眼裡全是關心:“你大哥說你被壓在橫樑下了,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咦,臉怎麼有些紅,不會也發燒了吧?”薛父想伸手去探她的額頭,她扭頭躲開,彆扭道:“我沒事,最是跑上跑下有些累了。”

    薛父看向她手裡提著的壺,“就喝完了,阿爹去倒,你歇歇。”

    還不等如意拒絕他就伸手去提水壺,晃盪兩下驚疑道:“咦,怎麼是滿的?”

    薛如意沒回答他,而是問:“阿爹,我有個朋友想問問如果有人親她,她心砰砰跳是不是表示喜歡對方?”

    薛父瞪著眼看看她又扭頭看看房間,終於明白怎麼回事,咬牙壓低聲音問:“他親你了?”

    薛如意:“阿爹,是我朋友。”

    薛父:“是,是你朋友。他竟然敢親你,不行我必須揍他。”

    “阿爹!”薛如意一把拉住他,氣呼呼糾正:“是我朋友。”

    得了,‘有個朋友’的梗他這個老古董都知道,這直愣的女兒還拿來用。

    “你朋友,你朋友也不妨礙我揍他啊。”

    他還要回去,周夢潔迎上來拽了他一下,罵道:“你揍誰呢,平常如意親他怎麼不見你揍人?”

    薛父吼道:“能一樣嗎?他可以被‘欺負’但主動就是他‘欺負’我閨女。”

    薛如意頭疼,不想和他們說了。

    都說了是朋友了,老往她身上扯。她提過茶壺徑自往樓下去,經過薛大身邊時也沒停,薛大看看她又看看站在樓梯口的爹孃,搖頭嘆氣:“阿爹,你怎麼這麼軸,小妹好不容易找你說說心事,你還牛頭不對馬嘴,下次估計‘一個朋友’都沒有了。”

    薛父:“……”

    夜裡,薛如意主動搬了小榻進屋,邊整理邊道:“我睡相不好,表哥好之前我們分開睡。”

    王晏之著一身月白底衣,肩背處隱隱還能瞧見包紮的紗布,烏黑的緞發散下來,眉目精緻又溫柔。他長睫略彎,伸出左手拍拍床榻,“那如意把床拉過來靠近一些可好?”

    薛如意發現,自那日洪水過後,她的臉盲突然好了。也不能說全好,好像只針對表哥好了。

    她看過鮮嫩的草、漂亮的花、剔透的琉璃、絢爛的煙花,好看的東西總是讓人心情好,但這些都好像不及表哥。

    她伸手把小榻推到距離床鋪半米寬,然後吹滅蠟燭很自然的躺了下去。等對面均勻的呼吸聲傳來,薛如意拉開薄被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睛。

    接著屋外淺淡的月光伸手握住王晏之垂在床外頭的指尖,一根一根的巴拉。

    好看的人怎麼指尖都生得這樣好看。

    她邊巴拉邊嘀咕,床鋪上閉眼的眼的人唇角幾不可查的翹起。

    次日一早,薛家人在商量如何營救薛二,秋掌櫃就風塵僕僕的趕來,一進門就問:“你們如意樓要關幾天門?菜品底料還能供應上嗎?”不怪他著急,之前一直暴雨,鴛鴦鍋底料和許多稀有菜品就供應不足。如今青州縣遭了水災,如意樓這邊一停業,他那邊暫時也停業了。

    秋掌櫃嚐到甜頭一天都不想停啊,每停一天都是銀子,看著都心疼。他一到青州縣就聽到薛二被抓的消息,一時半會解決不了的話如意樓不得停好久?

    薛父不滿他的態度,不悅道:“老二一日不出來,如意樓就一日不開門。”

    秋掌櫃煩躁的走了兩步,“要怎麼救薛二出來,我也幫忙想想辦法。”

    薛家四人驚疑不定的瞧他,秋掌櫃沉著臉道:“我是‘加盟商’搞你們就是搞我,阻礙我發財是萬萬不行的。”再說了,他幫忙出力又不是主力,最多打探打探消息。

    陳缺和陳春生這方面就很在行。

    薛如意疑惑:“你不會落井下石?”

    秋掌櫃無語:“我倒是想,但玩不過你們,還是站在你們這邊吧。”

    薛大笑笑,不客氣道:“那麻煩秋掌櫃幫忙查查東河岸建造大壩的泥沙和木材都是在哪進的,他們近半個月的賬目,還有最近這些商家接觸了哪些人。”

    秋掌櫃很痛快:“行,就賬目麻煩一點,最多三日一定給你們消息。”三日已經是他忍耐的極限,三日得損失多少銀子啊。

    秋掌櫃腰間的小金算盤叮噹作響,又急匆匆走了。

    他剛走不一會兒,沈修又跑了來。

    薛如意上下打量他,他渾身上下都沾滿新鮮的泥土,臉上連同雙手的指甲蓋都是泥巴,腳下的鞋髒汙不堪,眼睛紅腫脖頸上還劃破了一塊,活像是被人打劫了一番。

    就是被他爹按到爛泥裡滾了一遭?

    他一進門就問:“如意,薛二的事是不是和我爹有關?我爹又為難你們了?”

    薛如意沒回他的話,反而問:“你怎麼了,不會又被你爹打了吧?”

    沈修搖頭,整個人有些頹廢,他解釋道:“你這邊菜品供應不上,我和林魚景決定先關店,他讓我帶了半數掙的銀子來鎮災。回來的路上看見很多遭了水災的難民,死了好多人。他們哭著求我幫忙安葬家人,袍角的泥土是他們抓的。有個小姑娘在刨土埋她娘,我順手幫忙挖了坑,然後就弄成這樣了。”

    薛家幾人都沉默了。

    沈修又道:“我聽他們說這次決堤突然,下游百姓死傷無數,還有個村子半夜直接淹沒了,死傷不下數百人。”他雖不是菩薩,但面對如此多的傷亡也不會無動於衷。

    那些災民裡,有失孤的寡母,有揹著亡妻的瘦弱漢子,還有父母雙亡賣身的孤兒。他們追著他的馬車跑,只是想討要一點吃食。

    沈修從未見過這樣的慘狀。

    薛大接他的話道:“半夜決的堤,你爹讓人瞞著不報,很多人悄無聲息去了。我清早僱人在城外搭建粥棚,又送了些衣物過去,你們的銀子最好也這樣做,否則能不能到難民手裡不好說。”

    河水決堤後,如果能讓官差沿路敲鑼示警,絕對不至於死這麼多人。

    沈修只是讀書不好但不傻,他蹙眉問:“什麼意思?我爹為隱瞞不報?”

    薛父嗤笑:“為何隱瞞,不就是等著次等材料被沖毀,沒了證據不能追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