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小雪 作品

第46章 第 46 章

    縣丞也跟急了, 跟著道:“對一定是筆墨有問題,但是薛二用的是自己帶去的筆墨。”他絲毫沒注意自己說的話哪裡不對。

    衙差很快打來水,沈縣令把整張契書都浸溼, 然後拿起來對著光來回的看,恨不能看出個窟窿, 然而依舊沒有任何簽名和手印。

    那這名字究竟是怎麼沒的?明明方才他還有瞧見。

    先前霸王劵紙上明明什麼都沒有能顯出自己,現在明明有字卻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薛家人究竟怎麼做到的?

    周夢潔推了薛父一把, 薛父立刻怒道:“你們這般做派倒像是合夥坑我老二,方才我可聽縣丞說是他親自看著老二摁手印的。”

    薛二適時從袖帶裡拿出一張借條,舉高擲地有聲道:“先前是縣丞大人私下找到我, 說是東河岸要修建碼頭, 他們可以幫相熟的人買到周圍的田地, 只掙不賠的買賣。”

    “我雖不喜讀書, 可也知道官家田地是不可以私下買賣的。再三找縣丞確認後, 他說保證賣給我的地不是官家用地。縣丞怕我不買還特意借了銀兩給我,但我妹夫是誰,是縣試、府試第一的童生,他說這地要不得。只是沒想到我沒署名沒摁手印的契文,你們也要拿來作為證據汙衊我。”

    “縣令大人明察,定是縣丞想害我或是想私下變賣官家田地不成, 反過來汙衊我。”

    “您方才也說了,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您公正廉明絕對不會姑息對吧。”

    薛二這一張嘴真的太能說了, 能叫活人下馬,死人翻身, 舌燦蓮花也不為過。

    他又把借據展示給身後圍觀的百姓的看, 借據上明明白白寫清楚縣丞借給薛二二百八十兩紋銀作為買賣東城河岸的田地之用。

    這是縣丞誘導薛二買地不成反咬一口?

    本來想拿捏薛家的沈縣令被拿捏了, 薛二聰明到把他摘出來,用他方才的話來堵自己,逼得他立場中立。

    混在圍觀百姓裡的薛大道:“縣丞大人私下變賣官家田地就是在損害所有百姓的利益。我二弟維護所有百姓的利益,反而被陷害,縣令公正嚴明應該不會徇私枉法吧。”

    這話明顯有煽動性,圍觀的百姓就他的話開始議論紛紛,叫嚷著讓沈縣令重新審問,必須連縣丞一起審問。

    看著眼神堅定,正義凜然的薛家人,又看看群情激憤的百姓。縣丞徹底慌了,忙掏出自己袖帶裡的那一份借據,怒道:“你胡說,借據上根本沒有提及銀子作何用途,你那份是偽造的。”

    他把他那份展示出來給眾人看,眾人才看到縣丞那份只寫了借款人姓名和被借人姓名,底下空出好多,然後就是署名和手印。

    薛家人是早就知道他們的圈套,故意提出借條,回家拿筆墨前就想好對策。借條用他們的筆墨,契書用自己帶過去做過手腳的筆墨。

    隨後借條空白處再由模仿筆跡高手的王晏之補上一段,而契書上的字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好奸詐的一家人,為了讓他相信全家出動唱大戲。

    縣丞剛說完,薛家人集體笑了。

    “你們笑什麼?”

    薛二朝蹙眉的沈縣令道:“縣令大人,你看縣丞親自承認借我銀兩買官家田地了,我不同意他反而聯合手下小吏倒打一耙。”

    縣丞傻眼了,薛二奸詐,剛剛是在詐他。

    依縣令的性子肯定會棄卒保車,必須自救。

    他撲通一聲跪下道:“大人明鑑,河東那一片地左岸是官家用地,右邊確實劃出一部分可以買賣,大人岳父昨日晌午才過了契書,買的就是薛二旁邊兩畝地。所以小的不算私自買賣官家田地。”

    突然被反水捅了一刀的沈縣令:“……”

    要是不順著縣丞的話說,他和自己的岳父就是私下買賣官家田地。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薛家人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圍觀的百姓群情激憤就等他一句話。

    沈縣令捂著鼻子認了,點頭道:“嗯,是本官記錯了,右岸邊那片地可以買賣。”

    他話落薛二笑道:“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是誤會了,既然銀子都給縣丞大人了,那契書我還是簽字摁手印吧。”他從王晏之手裡接過早就準備好的筆墨走上前,當著縣丞和縣令的面寫上姓名又摁了手印。

    薛父見塵埃落定,樂呵呵的掏出兩百八十兩銀子送過去:“哎呀,老二這是忘記他娘那還有一些銀子,今個就當著縣令大人和全城百姓的面把銀子還給縣丞大人。”

    末了還朝縣令大人誇道:“縣令大人青天啊,為百姓謀福利,還允許我們這等升斗小民買碼頭周邊的好地。”他又朝圍觀的百姓道,“你們若是有銀子也可找縣丞大人啊。”

    那是碼頭周邊的地啊,買了後代子孫都受益,沒錢湊湊藉藉也要買。

    圍觀的百姓裡也有不少家境殷實的,平日這等好事絕對輪不到他們,當即都興奮了,衝過衙差的守衛叫嚷著要找縣丞買地,生怕晚一步就沒了。

    這些地本來內部消化一部分剩下的要拿來給鄉紳抬高價哄搶的。給薛家的價格是怕他們不上套刻意壓低了,哪能再給這些刁民。

    但這話不能說啊。

    沈縣令和縣丞被激動的百姓纏住,薛二拿著契書晃晃,樂呵呵道:“縣令大人契書我拿走了,您是好官啊。”

    被百姓圍著沈縣令咬牙切齒:薛家人太陰損了,每次設計都會被反設計,每次倒黴的都是自己。

    他損失了二百白兩,還讓薛家白撿了一畝三分地。

    薛家狡詐,連續三次都反將一軍。

    縣丞欲哭無淚:薛家人是什麼怪物,每一步都算的剛剛好,以後就算縣令拿刀逼迫自己,也絕對不去動薛家人。

    太太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薛家人帶著地契高高興興回去如意樓,又給店裡每桌客人送了一份小食。

    一家人圍坐在後廚隔間,薛父拿著地契來回看,笑道:“還是老二聰明,想出這麼個主意,這下沈縣令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薛二笑道:“這次多虧有安子,他熟讀天啟律歷,才找到空子可鑽。”

    王晏之有些好奇的問:“那字跡消失了是什麼原因。”

    薛二解釋道:“那墨不是普通的墨,是酚酞溶液和鹼性緩衝組合劑研製的墨,通過控制兩者的配比來控制字跡消失的時間。”

    王晏之聽得懵懵然,實在搞不定裡面幾個詞是什麼意思。薛二覺得自己純屬是在對牛彈琴,和一個古人聊什麼化學這不是吃飽著撐著嗎。

    “好了,地契收好,等以後再看看要蓋樓還是鋪子。”

    沈縣令被整得焦頭爛額最近應該抽不出空搞事了。

    幾人才商議完,沈修突然急匆匆的來了。一進門就問:“薛二,這次是不是我爹故意陷害你們?”原本看完他爹打算立刻走的,但他娘抱著他哭,他才勉強留了一日,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屋子裡氣氛有些沉悶,薛家人都不說話。

    沈修目光落在王晏之臉上:“周安,你說是不是?”

    王晏之抬眸看他,眸色冷淡又疏離:“你以為那夜為何會恰好看到碼頭的文書?出門為何又聽到師爺提了一嘴?你縣令爹在利用你。”

    所以讓他娘求他回來,讓他看到文書,讓師爺當他面提,都只是為了算計如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