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茄 作品
第 205 章
在國外的那十幾年他是真的不願意回想。
能帶著老伴和女兒回到國，真的是萬幸中的萬幸，在之前他們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累，那真是數都數不清。
有很多次差點都沒熬過來，要不是每個人心中都還抱著一絲的念想，怕是真不願意繼續堅持。
好在……
一切都熬過去了。
沒錯，他們就是蘇霖的外公一家。
四五年前冒著生命危險悄悄偷渡回國。
這些年來是一直不敢冒頭，生怕被蘇家的人找到。
陳老頭進了房，看著其中一間小房間被鎖著，“清兒又開始不舒服了？”
守在門口的陳老太點了點頭，“你也知道，馬上就要到了那孩子的生日，每年這個時間點清兒就會發病。”
她一邊織著毛衣，一邊回想著以前的事，特小聲的道：“這麼多年過去，我都快忘記他長什麼樣了，多高多壯也不知道，這毛衣也不知道會不會織小了。”
其實她心中明白。
她這輩子怕是再也見不到外孫了。
有蘇向榮在，他們根本沒辦法再和外孫見一面。
要是蘇向榮不在了或許還有機會。
可是，他們這副快走到頂的身子，又哪裡能熬過蘇向榮？
“咳咳……”陳老頭捂著嘴輕咳了兩聲，只是不想讓老伴擔憂，喉嚨再癢也是盡力壓下去，憋的臉都有些通紅。
“你都咳了好長一段時間了，要不去醫院看看吧？”陳老太有些擔憂。
“小毛病。”陳老頭擺了擺手。
他哪裡敢去醫院，這些年但凡能用得上證件的事他都不敢做。
從沒去銀行辦過卡、不敢買車票去外地、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也不敢去醫院看病。
他們是把自己困在了這一片小小的地方。
只要不冒頭，就不會被蘇家人發現，更不會被再次驅趕出國。
這次遇到仇深，他們才得以僥倖回國。
下次可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不想讓老伴繼續說咳嗽的事，陳老頭指了指鎖著的房間，“那這段時間我就不出門了，咱們一塊守著。”
“好。”陳老太點了點頭，“那等會你跟清兒說一聲，沒必要把自己綁起來，有咱們倆看著也不會鬧出以前的事了。”
之前那場事，陳清緩過來後自己就十分內疚。
每次感覺自己要發病，她就拿繩子把自己捆在床上，生怕自己發病之後又闖了出去，到時候又得連累爸媽。
這樣做確實是安穩一些。
可是當媽媽的陳老太看得心疼。
那繩子綁在身上連動都沒法動，發病的時候一掙扎，弄得全身都是淤青。
她怎麼可能不心疼？
“好，等會就跟她說，咱們一塊盯著不會出事。”陳老頭拍了拍老伴的肩膀，寬慰道：“而且你沒發現嗎？清兒現在的情況越來越好，發病的次數都少了很多，說不準以後就好了。”
趙老太扯了扯嘴角。
老頭說的確實是，可與其說病好倒不如說遺忘。
他們都不敢在清兒的面前提起蘇霖這兩個字。
只有慢慢的淡忘，清兒才能徹底好起來。
可清兒能忘，他們老兩口忘不了。
他們的寶貝外孫，剛出生的時候就被他們抱在懷裡，被他們一點點拉扯長大，每一日都在一起相處。
趙老太到現在還記得，外孫軟糯糯喊她‘外婆’的聲音。
可樣子卻有些模糊起來。其實，要是他們在網上搜索，還是能搜索到關於蘇霖的照片和事蹟，但他們不敢去搜。
不敢讓清兒看到這些，不然她的病會更嚴重。
他們自己也不敢看，就怕看得多想得多，最後思念成疾。
其實這個時候，他們心中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想著再多活幾年，萬一真能熬到蘇向榮後面，他們不就能和外孫見到面了嗎？
“陳爺爺。”外面傳來聲音。
陳老頭望了一眼，“是仇深的聲音？”
陳老頭催促著，“趕緊把人迎進來，我去倒杯水。”
仇深被引進門內，看著屋內被收拾的整整齊齊，不由又想起了國外的那段生活。
他是在一次受傷之後遇到陳爺爺。
當時為了護住妹妹和一群人打了一架，腰上被直接捅了一刀，要不是陳爺爺將他們兩兄妹帶回家，他們最後的下場怕是不敢想。
陳爺爺一家和他們一樣，是少有的幾個亞洲人。
雖然偶爾見過面但是彼此並不熟悉。
可那一次，陳爺爺仍舊冒著風險將走投無路的他們帶回家。
仇深還記得當他昏迷後甦醒，所看到的地方也是和現在一樣收拾的特別整潔乾淨。
那時他還有些恍惚，想著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回到了以前的故鄉。
因為在國外那幾年，他所見到的一切都是骯髒不堪，從來沒看到這麼幹淨的房間。
在那個時候，他和陳爺爺一家就熟悉起來。
雖然不知道陳爺爺一家為什麼會出國，但也知道他們也想回國。
所以當遇到回國的機會時，為了回報之前的救命之恩他便把陳爺爺一家也帶上。
那一路走得特別艱辛。
但好在他們最後還是平平安安的回來了。
三人閒聊了一會，仇深才說起了他的來意，“我過段時間打算和妹妹離開這裡了。”
“你們這是不打算回來了？”
仇深點了點頭，“這裡並沒有什麼值得我們留戀的地方，反而都是一些不好的記憶，我打算帶著妹妹去大城市闖一闖。”
之前是因為身份的問題，需要跑很多手續才把證件給落實下來。又想著這裡怎麼都是自己的家鄉，在其他地方還不如這裡來的更熟悉一些。
可是……
想象並沒有那麼好。
這地方太小了，小到有一點事都會被這裡的居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
這裡的人同情他們、可憐他們，但同時也會猜測他們的過往，有往好的猜也有往髒的猜。
他一個大男人不怕這些非議。
但是妹妹不行。
他妹妹才三十歲不到，她還有大好的日子可以過，沒必要留在這裡被人議論。
雖然這些話他沒有明說，但陳老頭心中也清楚，也就沒有開口挽留，而是問道：“你們打算去哪個城市？”
仇深臉上有些苦笑：“暫時沒想好，打算去幾個城市先轉悠轉悠，遇到合適的就安頓下來。”
其實並不是他選擇城市，而是在哪個城市能生存下去。
他和妹妹沒有文憑、沒有任何工作經驗和技能，想找一份養得起自己的工作都有些困難。
所以他們打算先離開再說，在什麼地方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就在那個城市落腳。
“要不去a市吧。”陳老太突然開口。
“老伴！”陳老頭帶著些不贊同。
陳老太給仇深端了一杯茶水過來，她淡淡的道：“你要在那個地方待上幾日，遲早會喜歡上那座城市。”
仇深猶豫了一下：“陳奶奶以前去過a市嗎？”
“何止去過，我就是在那裡出生的。”陳老太帶著些回憶，十幾年過去，也不知道a市的變化大不大。
仇深從不懷疑兩老是在國內生活，當時在國外的時候，他們三人生活的很困難，兩個老一個精神有些問題，完全處於弱者。
弱者，就是最容易被欺負的。
好在陳爺爺會一些中醫，那片地方少不了打架鬥毆，不是所有人都有錢去醫院，要麼扛過去要麼就只有等死。
而陳爺爺給了他們一些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日子才稍微好過一點點。
最少，沒人敢明著欺負他們。
之所以認為他們並沒在國外待得時間太長，是因為除了陳清之外，兩老的英語特別差，和外國人交談，都是連比帶猜。仇深並沒有深追，而是道：“有機會我會去看看，陳奶奶需要我替你看看那邊的景色或者是……人嗎？”
陳老太嘴皮子顫抖了幾下，最後到底是搖了搖頭。
她實在是不敢冒險。
……
“還是沒消息。”趙清雅站在桌邊，帶著些歉意，“我幾乎讓人將那個城市尋了一遍，確實有相似的人，但始終尋找不到蹤跡。”
蘇霖看著從國外傳回來的消息。
有幾張照片，照片上並沒有人物，而是一間很狹小簡陋的房間，在資料中說這是一對老人帶著痴傻的女兒居住的地方。
哪怕沒有照片證實，蘇霖就已經敢確定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這三人五年前突然消失，去了哪裡沒一個人知道。”趙清雅說著的時候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就怕他太難過。
在這種混亂不堪的地方消失。
絕大可能性就是人沒了。
蘇霖仔仔細細看著紙上的內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指著一點道：“這上面說，他們和一對亞洲兄妹有過來往，有這兄妹的消息嗎？”
趙清雅看了看，“你等等，我問下。”
打了個電話問了問，她才道：“很奇怪，他們和陳爺爺三人一塊消失的。”
蘇霖立馬道：“幫我追蹤這對兄妹的信息以及照片。”
“好。”趙清雅點著頭，立馬吩咐下去。
等這件事做完，她才道：“對了，唐帥把畫賣給了我爺爺，賣了一個億。”
“趙爺爺挺大方。”蘇霖不意外。
能帶著老伴和女兒回到國，真的是萬幸中的萬幸，在之前他們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累，那真是數都數不清。
有很多次差點都沒熬過來，要不是每個人心中都還抱著一絲的念想，怕是真不願意繼續堅持。
好在……
一切都熬過去了。
沒錯，他們就是蘇霖的外公一家。
四五年前冒著生命危險悄悄偷渡回國。
這些年來是一直不敢冒頭，生怕被蘇家的人找到。
陳老頭進了房，看著其中一間小房間被鎖著，“清兒又開始不舒服了？”
守在門口的陳老太點了點頭，“你也知道，馬上就要到了那孩子的生日，每年這個時間點清兒就會發病。”
她一邊織著毛衣，一邊回想著以前的事，特小聲的道：“這麼多年過去，我都快忘記他長什麼樣了，多高多壯也不知道，這毛衣也不知道會不會織小了。”
其實她心中明白。
她這輩子怕是再也見不到外孫了。
有蘇向榮在，他們根本沒辦法再和外孫見一面。
要是蘇向榮不在了或許還有機會。
可是，他們這副快走到頂的身子，又哪裡能熬過蘇向榮？
“咳咳……”陳老頭捂著嘴輕咳了兩聲，只是不想讓老伴擔憂，喉嚨再癢也是盡力壓下去，憋的臉都有些通紅。
“你都咳了好長一段時間了，要不去醫院看看吧？”陳老太有些擔憂。
“小毛病。”陳老頭擺了擺手。
他哪裡敢去醫院，這些年但凡能用得上證件的事他都不敢做。
從沒去銀行辦過卡、不敢買車票去外地、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也不敢去醫院看病。
他們是把自己困在了這一片小小的地方。
只要不冒頭，就不會被蘇家人發現，更不會被再次驅趕出國。
這次遇到仇深，他們才得以僥倖回國。
下次可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不想讓老伴繼續說咳嗽的事，陳老頭指了指鎖著的房間，“那這段時間我就不出門了，咱們一塊守著。”
“好。”陳老太點了點頭，“那等會你跟清兒說一聲，沒必要把自己綁起來，有咱們倆看著也不會鬧出以前的事了。”
之前那場事，陳清緩過來後自己就十分內疚。
每次感覺自己要發病，她就拿繩子把自己捆在床上，生怕自己發病之後又闖了出去，到時候又得連累爸媽。
這樣做確實是安穩一些。
可是當媽媽的陳老太看得心疼。
那繩子綁在身上連動都沒法動，發病的時候一掙扎，弄得全身都是淤青。
她怎麼可能不心疼？
“好，等會就跟她說，咱們一塊盯著不會出事。”陳老頭拍了拍老伴的肩膀，寬慰道：“而且你沒發現嗎？清兒現在的情況越來越好，發病的次數都少了很多，說不準以後就好了。”
趙老太扯了扯嘴角。
老頭說的確實是，可與其說病好倒不如說遺忘。
他們都不敢在清兒的面前提起蘇霖這兩個字。
只有慢慢的淡忘，清兒才能徹底好起來。
可清兒能忘，他們老兩口忘不了。
他們的寶貝外孫，剛出生的時候就被他們抱在懷裡，被他們一點點拉扯長大，每一日都在一起相處。
趙老太到現在還記得，外孫軟糯糯喊她‘外婆’的聲音。
可樣子卻有些模糊起來。其實，要是他們在網上搜索，還是能搜索到關於蘇霖的照片和事蹟，但他們不敢去搜。
不敢讓清兒看到這些，不然她的病會更嚴重。
他們自己也不敢看，就怕看得多想得多，最後思念成疾。
其實這個時候，他們心中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想著再多活幾年，萬一真能熬到蘇向榮後面，他們不就能和外孫見到面了嗎？
“陳爺爺。”外面傳來聲音。
陳老頭望了一眼，“是仇深的聲音？”
陳老頭催促著，“趕緊把人迎進來，我去倒杯水。”
仇深被引進門內，看著屋內被收拾的整整齊齊，不由又想起了國外的那段生活。
他是在一次受傷之後遇到陳爺爺。
當時為了護住妹妹和一群人打了一架，腰上被直接捅了一刀，要不是陳爺爺將他們兩兄妹帶回家，他們最後的下場怕是不敢想。
陳爺爺一家和他們一樣，是少有的幾個亞洲人。
雖然偶爾見過面但是彼此並不熟悉。
可那一次，陳爺爺仍舊冒著風險將走投無路的他們帶回家。
仇深還記得當他昏迷後甦醒，所看到的地方也是和現在一樣收拾的特別整潔乾淨。
那時他還有些恍惚，想著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回到了以前的故鄉。
因為在國外那幾年，他所見到的一切都是骯髒不堪，從來沒看到這麼幹淨的房間。
在那個時候，他和陳爺爺一家就熟悉起來。
雖然不知道陳爺爺一家為什麼會出國，但也知道他們也想回國。
所以當遇到回國的機會時，為了回報之前的救命之恩他便把陳爺爺一家也帶上。
那一路走得特別艱辛。
但好在他們最後還是平平安安的回來了。
三人閒聊了一會，仇深才說起了他的來意，“我過段時間打算和妹妹離開這裡了。”
“你們這是不打算回來了？”
仇深點了點頭，“這裡並沒有什麼值得我們留戀的地方，反而都是一些不好的記憶，我打算帶著妹妹去大城市闖一闖。”
之前是因為身份的問題，需要跑很多手續才把證件給落實下來。又想著這裡怎麼都是自己的家鄉，在其他地方還不如這裡來的更熟悉一些。
可是……
想象並沒有那麼好。
這地方太小了，小到有一點事都會被這裡的居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
這裡的人同情他們、可憐他們，但同時也會猜測他們的過往，有往好的猜也有往髒的猜。
他一個大男人不怕這些非議。
但是妹妹不行。
他妹妹才三十歲不到，她還有大好的日子可以過，沒必要留在這裡被人議論。
雖然這些話他沒有明說，但陳老頭心中也清楚，也就沒有開口挽留，而是問道：“你們打算去哪個城市？”
仇深臉上有些苦笑：“暫時沒想好，打算去幾個城市先轉悠轉悠，遇到合適的就安頓下來。”
其實並不是他選擇城市，而是在哪個城市能生存下去。
他和妹妹沒有文憑、沒有任何工作經驗和技能，想找一份養得起自己的工作都有些困難。
所以他們打算先離開再說，在什麼地方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就在那個城市落腳。
“要不去a市吧。”陳老太突然開口。
“老伴！”陳老頭帶著些不贊同。
陳老太給仇深端了一杯茶水過來，她淡淡的道：“你要在那個地方待上幾日，遲早會喜歡上那座城市。”
仇深猶豫了一下：“陳奶奶以前去過a市嗎？”
“何止去過，我就是在那裡出生的。”陳老太帶著些回憶，十幾年過去，也不知道a市的變化大不大。
仇深從不懷疑兩老是在國內生活，當時在國外的時候，他們三人生活的很困難，兩個老一個精神有些問題，完全處於弱者。
弱者，就是最容易被欺負的。
好在陳爺爺會一些中醫，那片地方少不了打架鬥毆，不是所有人都有錢去醫院，要麼扛過去要麼就只有等死。
而陳爺爺給了他們一些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日子才稍微好過一點點。
最少，沒人敢明著欺負他們。
之所以認為他們並沒在國外待得時間太長，是因為除了陳清之外，兩老的英語特別差，和外國人交談，都是連比帶猜。仇深並沒有深追，而是道：“有機會我會去看看，陳奶奶需要我替你看看那邊的景色或者是……人嗎？”
陳老太嘴皮子顫抖了幾下，最後到底是搖了搖頭。
她實在是不敢冒險。
……
“還是沒消息。”趙清雅站在桌邊，帶著些歉意，“我幾乎讓人將那個城市尋了一遍，確實有相似的人，但始終尋找不到蹤跡。”
蘇霖看著從國外傳回來的消息。
有幾張照片，照片上並沒有人物，而是一間很狹小簡陋的房間，在資料中說這是一對老人帶著痴傻的女兒居住的地方。
哪怕沒有照片證實，蘇霖就已經敢確定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這三人五年前突然消失，去了哪裡沒一個人知道。”趙清雅說著的時候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就怕他太難過。
在這種混亂不堪的地方消失。
絕大可能性就是人沒了。
蘇霖仔仔細細看著紙上的內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指著一點道：“這上面說，他們和一對亞洲兄妹有過來往，有這兄妹的消息嗎？”
趙清雅看了看，“你等等，我問下。”
打了個電話問了問，她才道：“很奇怪，他們和陳爺爺三人一塊消失的。”
蘇霖立馬道：“幫我追蹤這對兄妹的信息以及照片。”
“好。”趙清雅點著頭，立馬吩咐下去。
等這件事做完，她才道：“對了，唐帥把畫賣給了我爺爺，賣了一個億。”
“趙爺爺挺大方。”蘇霖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