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第 224 章

    當然,看診費和醫藥費,她也從來不會少的。

    聽到羅玉秋的打趣,姜舒蘭有幾分不好意思,她笑了笑,“羅大夫,我這可是親近你,恨不得日日來看望你。”

    “別——”

    羅玉秋還準備玩笑的,但是,在看到黎麗梅背後的人時,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放病床上,快。”

    黎麗梅愣了下,很快就反應過來,頓時照做。

    被放在病床上的春妮,哼了一聲,很輕,但是同時眉頭也跟著皺起來了。

    顯然,哪怕是昏迷中的春妮,也極為痛苦。

    羅玉秋迅速翻開春妮的衣服,在看到身上,那密密麻麻的菸頭燙疤時。

    她頓時倒吸了一口氣,這怕是少說有上百個吧?

    這對方得多狠的心腸,才能燙得下去?

    “誰幹的?”

    羅玉秋的放下衣服,臉上已經帶著幾分冷意,甚至,連語氣都有著藏不住的怒氣。

    “她丈夫,不對,是前夫。”

    “真是個畜生,畜生都比這種男人有情有義。”羅玉秋怒罵一句,接著迅速反應過來,“前夫?”

    “嗯,已經離婚了。”

    “離的好。”

    羅玉秋,“這種男人不離婚,遲早死在對方手裡。”

    海島上這種被捱打的女人,她見多了,但是肯離婚,並且已經離婚成功的,也只有春妮一個了。

    想到這裡,羅玉秋看著春妮的目光溫和中帶著幾分敬佩。

    “她很勇敢。”

    這話一說,黎麗梅和姜舒蘭都忍不住點頭。

    黎麗梅幫過不少捱打的女性,但是隻有春妮,願意離婚,也肯離婚。

    “所以,拜託羅大夫了,春妮姐之前的日子實在是太苦了。”

    羅玉秋點頭,手上戴上了一雙手套,朝著兩人道,“你們出去等著,我給她做個全身檢查。”

    姜舒蘭和黎麗梅點頭,兩人坐到了外面走廊道上的長條椅上。

    “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黎麗梅低聲道。

    姜舒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安慰她,“羅大夫的醫術很好的。”

    “你放心。”

    像是在安慰黎麗梅,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兩人一起在外面著急地等待著。

    約莫著過了半個小時左右。

    門打開了。

    羅玉秋朝著外面說了一句,“你們進來吧。”

    姜舒蘭她們一進去,就看到羅玉秋花容月貌的臉上,帶著幾分薄怒,“我檢查了,她渾身上下有一百多個菸頭疤,還有刀口,烏青,簡直就沒一處是好的。”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身體。

    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肉。

    這話一說,姜舒蘭和黎麗梅也忍不住有些發愣。

    苗大偉這個人,到底是多狠心,才能對給他生了五個孩子的妻子,這般下死手。

    這種人渣,光離婚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姜舒蘭忍不住問道。

    這才是最緊要的問題,等春妮好了,渣男怎麼都能報復。

    現在最關鍵的是春妮的身體。

    “先辦理住院手續,我給她傷口上藥,在掛幾天營養針。”

    說到這裡,羅玉秋語氣頓了頓,“你們想清楚,她現在是渾身都是傷口,再加上嚴重的營養不良,這看病起來費用不低。”

    沒有幾十塊是下不來的。

    而姜舒蘭和黎麗梅,顯然不是這位病人的親人。

    姜舒蘭和黎麗梅對視了一眼,兩人異口同聲道,“看!”

    “看好在出院。”

    羅玉秋有些意外,但是想到姜舒蘭這軟綿良善的性子,又不意外了。

    “那成,一個人去樓下繳費,另外一個人在這裡守著病人。”

    “我去繳費,我對著這邊熟悉一些。”

    姜舒蘭二話不說,就去了樓下收費處。

    黎麗梅無措了下,她暗暗地記住舒蘭姐姐的好。

    她確實對衛生室這邊的繳費流程不清楚。

    只是,目光在觸及到春妮身上的大大小小的傷口時,她眼裡閃過一絲狠辣。

    苗大偉——

    她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對方的。

    姜舒蘭繳費結束的時候,迎面撞上了一個孩子,這孩子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說要回家的招娣。

    她跑得氣喘吁吁,臉色發白。

    “姜姨姨?我娘怎麼樣了?”

    好不容易停下腳步,她太急了,一路從苗家跑到部隊衛生室,她連一口氣都不敢歇。

    “你娘沒事。”姜舒蘭扶著她,給她擦汗,“怎麼了這是?”

    “我——”

    招娣看向一旁的收費室,她來過一次,是娘生弟弟的時候,那時候全家都把娘肚子裡面的弟弟當做寶貝。

    當時,她就看到爹在這個玻璃窗口繳費。

    這是收錢的覅昂。

    招娣鬆開了捂得緊緊的口袋,從裡面掏出了厚厚的一把票子,“姜姨姨,這是給我娘治病的錢。”

    姜舒蘭粗略看了一眼,估計最少有二三十塊。

    招娣一個小丫頭,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你?從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這話一問,招娣低頭看著腳尖,就是不肯是說話。

    姜舒蘭嘆了口氣,“算了,你跟我上來,先看看你娘吧。”

    她也沒收招娣遞過來的錢。

    招娣緊緊地捏著錢,她點頭,小跑著跟了上去。

    她背後還有個小包袱,裡面軟綿綿的東西,顯然是放著的衣服。

    就這,還是她拼命才拿到的。

    招娣跟著姜舒蘭,一路去了衛生室的二樓,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走廊道真乾淨,是光滑的地面,沒有一絲泥土,還有牆面,底下刷著綠色的油漆,上面是白色的牆。

    在走廊道最頂端的位置。

    掛著一個扇形像是鍋蓋一樣的燈,燈泡很亮。

    照亮了整個走廊道。

    這裡面可真好看。

    招娣眼裡生出一絲羨慕,接著,低頭看到自己破洞的布鞋,露出了一個漆黑的腳指頭。

    她頓時窘迫得不行,想把腳指頭給縮進去,但是不行。

    她腳太大了,鞋子小了。

    縮不回去。

    姜舒蘭察覺到什麼,她回頭看了一眼招娣,又順著招娣的目光,低頭看了過去。

    便看到一雙破破爛爛的鞋子,腳指頭因為常年露在外面,已經皸裂出滲血的口子了。

    姜舒蘭頓了下,深吸一口氣。

    當媽的人看不得這些,也看不得孩子吃苦受罪。

    招娣注意到姜舒蘭在看她腳,她頓時想把腳指頭縮回去,但是沒用,怎麼都縮不回去。

    她臉色急得紅彤彤的,窘迫到想哭。

    丟人,太丟人了。

    姜舒蘭揉了揉她的臉,語氣溫柔,“招娣,你的腳指頭喜歡自由,她不聽管束,好了,咱們不要和她較勁兒了。”

    “等下次買一雙大大的鞋子,把不聽話的腳指頭,全部裝進去。”

    招娣呆了下,看了看自己露出的大腳趾,又看了看姜舒蘭。

    然後迅速把頭低了下去,眼眶盈滿了淚水。

    她一言不發。

    卻在心裡,朝著姜舒蘭低低地道了一聲謝謝。

    後來,哪怕到了三十了,早已經是行業女強人,被人處處捧著敬著的招娣。

    在想到十二歲那年在明亮乾淨的衛生室。

    那一句——你的腳指頭喜歡自由。

    她都忍不住想要落淚。

    姜姨姨保住了她最後的尊嚴。

    招娣立下誓言,將來要成為姜舒蘭那樣溫柔的人,後來,她也做到了。

    她加入了黎麗梅的隊伍,她幫了無數個招娣。

    姜舒蘭並沒有管她,而是讓招娣哭夠了,這才低聲道,“好了,你娘快醒了。”

    言外之意,你總不想讓你娘,看到你哭鼻子的樣子吧。

    招娣吸了吸鼻子,擦完淚,蚊子一樣像姜舒蘭說了一聲謝謝。

    病房內。

    黎麗梅在守著春妮,她渾身的傷口,被擦了碘酒,熱辣辣的碘酒觸碰到傷口。

    那簡直就是在醃肉。

    饒是昏迷的春妮,都幾次三番地被痛醒。

    而姜舒蘭領著招娣,進來就看到這一幕。

    招娣聽著母親那強忍著的倒吸氣,她眼眶一紅,撲過去,“娘——”

    剛醒的春妮,還沒有什麼力氣,只能用力地睜大眼睛去看招娣。

    “招娣?娘沒事。”

    當母親的總是這樣,不願意在孩子面前露出半分怯弱來。

    招娣一聽這,眼淚掉的更兇了,“娘,你好好養病,我能養活你的。”

    這話說的,春妮心裡熱辣辣的,她生了五個孩子。

    唯一一個會心疼她的孩子,只有招娣。

    見春妮又昏昏欲睡過去。

    招娣擦了擦淚,朝著姜舒蘭和黎麗梅就跪下來,磕頭,“謝謝,謝謝——”

    除了,謝謝,她不知道說什麼了。

    姜舒蘭和黎麗梅兩個,頓時抬手把人給扶著了起來。

    這一扶,又是一把骨頭。

    兩人都跟著頓了下。

    招娣站好了,這才再次從口袋裡面拿出錢來,是之前沒送出去的錢。

    她遞給兩人,“這錢是乾淨的,是我和我娘採水果,趕海賣貨掙來的。”

    只是,這個錢,不在她們手裡,而是被交給了家裡的長輩。

    招娣這次回苗家,就是為了偷出這個錢。

    她沒多拿,她就拿了她和她母親這近三個月的工錢。

    本來有五十多塊的,但是後來被他們花掉只剩下二十八了。

    姜舒蘭頓了下,她還是沒收。

    反倒是黎麗梅說,“姐姐,這錢我收下來,會放之前的救助資金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