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隱 作品

第57章 第 57 章

    她聽得專注並未察覺有人進來,他也並不打攪,進來後就兀自招來宮人給他換下朝服。

    文茵好似未見置換上便服朝她走來的人,也好似未覺指尖掐的那塊點心被人拿過吃下。直待一曲終了,她方轉眸朝他睨去一眼。

    朱靖捏了枚雪山梅遞她唇邊,“今日覺得如何”

    文茵眯眸感受著雪山梅沁入感官的酸味,“挺好。”

    有何不好的人或許是想得多煩惱多,只要什麼都不去想,似也能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她環顧大變模樣的養心殿,算來她如今也算是帝王寵妃。若這些年她能糊塗些,麻痺些,便也能早些安心過上這般寵妃的日子。

    可這般一想,又好似有什麼在撕扯她。她竭力壓制住。

    嚥下梅肉,她捻過塊佛手酥,用力咬下一口。

    且這樣罷。寵妃的日子或許沒什麼不好,不試一試,誰又能說比從前的日子差。

    “在養心殿可還適應”

    “有何不適應的。”

    朱靖伸手過去,指腹抹去她唇上沾的點心屑,文茵半抬了眼簾。

    “要說有何不適應,那就是身邊沒個熟悉伺候的人。”她直接開口,“聖上將嬤嬤跟念夏調我身邊來吧。”

    朱靖沒立馬應聲,反倒招呼宮人去端碗滋補的溫湯過來。

    見他這模樣,文茵幾分明悟,他怕是不想應了。

    “此事朕不能應你。”

    果不其然,他開口了,怕她不依不饒還斟酌著附加了句,“若你擔心她們近況,可以讓馮保去叫那管事的及那吳江過來,他們可與你說道她們二人的事。”

    文茵的神色漸不好看起來。

    朱靖舀了勺溫湯遞她唇邊,見她遲遲不張口,遂擎了會就放下。

    那老婢曾害過他皇嗣,他焉敢將其留她身側。她大概還不知,在得知她有孕那剎,他腦中劃過的諸多念頭裡,其中一條就是殺那老婢。如今他忍著殺意肯留其性命,也是顧念著她。

    至於那宮女他豈會留個跟那人模樣幾分相似的人留她左右,供她日夜睹物思人

    “那放她二人出宮可成”

    “朕以為,留她們在宮中你會更安心些。”朱靖道,“若你要堅持,朕就放。”

    文茵聽出了他話外意,天高皇城遠,若來日她們死外面了,她怕都難以得知。

    “到底還是聖上考慮周到。”

    她執著帕子仔細擦著手指,而後擲了帕子起身,招呼不打的直接擰身就走。旁邊有宮人趕緊過來扶,卻被她揮手推開。

    朱靖猝不及防被她好生甩了臉子,一時間也有些沒反應過來。

    周圍宮人無不識趣的深低了頭,兩眼只視著自個的腳面。

    僵坐了會後,他起身去了外殿,讓人搬來了奏摺。

    剛提了筆卻又放下,抬頭招呼馮保近前。

    “你吩咐那浣衣局管事的,還有那吳江,隔三差五的過來給皇貴妃請個安。順道叮囑他們,切莫苛待那兩人。”

    草木搖落露為霜。

    深秋漸至,氣候漸涼,樹上的葉子也吩咐枯萎掉落。

    宮道上不時能看到有宮人在掃著落葉,成堆的落葉被秋風捲起又落下,帶來秋日草木衰敗的氣息。

    寶珠華蓋的皇貴妃肩輿從遠處過來,輿身流蘇搖曳,細鈴輕響。

    無論是在此處打掃的宮人還是無意經過的宮人,遙遙見了,無不躬首跪迎。

    肩輿上的文茵微偏過身與旁邊的宮人說話,直到轉過了這條宮道,方重新直坐起了身,無聲看向前方。

    而那條宮道上,直待皇貴妃的儀仗過去,徐世衡方緩緩起了身,轉身繼續朝著另外的方向去。

    各奔各的路,交錯而去。

    雪滿皇都時,元平十七年就漸漸走向了尾聲。

    用完早膳後,文茵就披好了翎羽斗篷,走到外殿窗前看梅林。

    朱靖將她看的很緊,尤其是下過雪的冬日,幾乎不許她再出殿外半步。大抵是怕她悶著,他讓人移栽了大片梅林在殿外不遠處,只要開窗就能看見那片紅似雲霞的梅林。

    “娘娘,吳公公來了。”

    “讓他進來。”

    很快,吳江就低著頭小步進來。

    “請娘娘金安。”

    “起來吧。”

    吳江遂開始照例轉達了念夏給娘娘請安的話,他隔三差五的過來走這個形式,其終究目的就是依照聖令,替那念夏在娘娘跟前報個平安。

    “娘娘放心,自那念夏姑姑到了奴才那,奴才就好生照看著,沒敢讓她受過半點委屈。”

    聽他說得真心實意,文茵朝他看去,“由你來照看,我很放心。好好待她,我不會虧待你。”

    吳江強抑激動,“謝娘娘信任,奴才定不辜負娘娘託付。”

    晚間,流煙紗幔掩了朦朧迷離。

    五指扣著她的雪潤細腕,朱靖呼吸灼而重,目光始終灼灼盯她面上。寸寸刮過那細緻眉眼,凝脂雪肌,兇狠如噬人,侵略如褻瀆。

    “也該好了罷”

    就在他快要潰不成軍之際,她突然細指卸力還這般清婉而不耐的來了句,著實讓他暗怒的倒抽口氣。掌腹覆她指,他突然欺身,兇狠的纏上沉重滾燙的呼吸。

    擦洗完入睡時,朱靖攬過她滿足的喟嘆。

    可喟嘆之餘又讓他有種說不清的似午夜虛夢般的不真實感,讓他心頭微凜,下意識將她收緊了些。

    或許孩子出生了就好了。他暗道。

    元平十七年的除夕宴格外的熱鬧,比之去歲的壓抑沉悶可算是天上地下。聖上雖未在兩殿待過久,僅算是稍稍露了臉就離開,可明眼人都瞧的見聖上的龍顏開懷,如此便足矣烘托的宴會氣氛的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