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隱 作品

第16章 第 16 章

    “貴妃,你好得很!”

    自暖閣裡陡然傳來的一聲帝王怒笑聲,宛如一巨石投入平靜水面,驚駭的暖閣外頭候著的宮人齊齊倒抽口氣。

    於嬤嬤猝然一個觳觫,反射性的朝暖閣方向扭過頭,腳也不受控制的朝裡走了半步。

    突然一隻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她胳膊,無聲制止了她的動作。

    於嬤嬤的神志回爐,僵著脖子一寸寸將臉重新轉回來,繃著臉凝神戒懼,仔細聽著裡面動靜。

    暖閣裡,文茵披頭散髮的跪在榻上。

    朱靖衣裳半敞的立在榻前,眼尾怒意與欲色交織,眸光卻猶如刮刀,鋒利冰冷的盯視在她那滲了血的下唇上。

    今夜他留宿這裡,見她並未如以往般尋些不入流的藉口婉拒,還以為她近些時日已經想通,對他的態度也有所緩和。怎料床笫之間,她卻在肢體動作上無聲給了他帝王尊嚴以羞辱與踐踏,似乎以此來無聲抗拒他打破只初二過來的規矩。

    文茵渾身僵冷的跪在那。今夜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可是……她實在高估了自己的耐力。

    她控制不了肢體上的僵硬,控制不了去拼命死咬唇去阻止聲音溢出唇邊。床榻間她不是沒察覺到他逐漸犯冷的眼神,可是那種下意識的反應她根本就無法控制。

    她是想配合的,可是她不行,她做不來。

    他兩指用力掐她下頜,抬高,俯低身逼近她的雙眸:“貴妃,可是朕還不夠容忍你?”

    文茵腦中當即發出尖銳的嗡鳴。

    她壓根來不及做出調節反應,他深沉有力的話已直擊她耳膜——

    “朕並非不知對不住你,所以這六年來,朕竭盡全力的在補償你。”

    文茵猛一觳觫,臉上血色剎那褪去。

    她不可思議的看他。他竟是不想再繼續維持他們之間平和的表象,竟是要捅破他們之間那薄到岌岌可危的窗戶紙!

    這六年來,不提當年事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可此刻他卻似是不想再遵守這份無言的默契。

    朱靖壓低眉峰,眸光直入她眸底。

    “天下田地十分,你文家獨佔半成,割據一方便是王,放到哪朝哪代能容?可朕念及元輔教導之誼,念及對你補償之意,元輔下臺之後並未對你文家進行抄家清算,讓文家依舊擁有萬畝良田,讓文家眾人得以生活安泰。文元輔的那些罪過,朕姑貸不究,以全始終,做的還不夠?”

    他拇指摩挲著她的下巴,眼底眸色晦暗難明。

    這些年來,他竭盡全力的想補償她,想要與她好好過日子。可是,她卻從不拿正眼看他一眼。

    六年了,任他如何做她都似無動於衷,哪怕再熱的心腸也得涼透了。

    一個六年足矣,他不需要第二個六年。

    “元平十年,元輔病故,你哀慟難抑跪求朕允你守孝。朕允了你。而後你關閉長信宮,整整三年。你捫心自問,歷朝歷代,哪位妃子能有你這般的榮寵放肆?”

    文茵雙瞳急遽收縮,尖銳與渾噩在其中交織錯亂。她驚顫的想讓他閉嘴,可嘴唇哆嗦的吐不出話來,與此同時她腦海中被她強壓的那些往事也似在毫無預兆間,突然被人粗暴撕開封條,如出閘的妖魔鬼怪般,張揚舞爪的衝她拼命抓扯而來……

    “你說,你到底有沒有跟聖上私相授受?!”

    文家祠堂裡,文元輔厲聲詰問。

    “爹,我沒有,我連見都從未見過他!”她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指天發誓,“若我有半句假話,若我與聖上有半絲私情,便讓我文茵死無葬身之地!”

    文雲堂說情:“爹,肯定不是茵姐兒的錯!聖上之前來過咱們府上幾回,指不定是哪次讓他無意間見到了茵姐兒,由此起了意。”

    文雲庭看得更深一層:“聖上新政受阻,卻隱而不發,此番茵姐兒這事,或許是聖上用來敲打的手筆。”稍頓,又道:“今日下朝時,馬賀攔了我,試探詢問了聖上欲要迎茵姐兒入宮的事。想來應是馬閣老示意,讓他打聽看看,您是否變節。爹,您還是早拿主意,現在外頭已有不少譁然之聲,好些文臣都懷疑是您要帶頭破壞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