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

    林然:“…?”

    “我這裡有雙修的好法子,你跟我來一次,我就不想吃你了。”他舔著嘴角:“我本來也捨不得殺你,你和我在一起,以後我就絕不侵入九州,我就留在西疆,給你當封疆大吏,幫你好好鎮守這裡,你自去忙你的大事,等哪日有空閒了,你便來看看我,我們雲雨恩愛,再等將來什麼時候——”

    他低下頭,撫住自己平坦柔軟的腹部,忽然露出個羞澀又亢奮的神情:“我們生一個孩子,融有我們兩人的骨血,至親至密,我一定會疼愛它的。”

    林然:“…”

    林然:“……”

    林然懷疑人生,忍不住問天一:“他怎麼還沒放棄這個念頭。”

    天一翻白眼:“你怎麼能理解偉大的母…父愛……不,父母愛。”

    “…”林然確實不能理解,並大為震撼,然後冷酷拒絕:“不,我拒絕。”

    “——”

    羅月臉上的紅暈漸漸消失,他撫著腰腹的手放下來,嬌怯精緻的臉龐顯出陰騭:“然姐姐,你非要與我為敵嗎?”

    “你沒有情人,一個人清清冷冷的,就不寂寞嗎?”他語氣更輕柔蠱惑:“我哪裡不好,世上誰還能如我對你這般伏低做小?我什麼都會,什麼都願做,有千百個花樣能服侍得你快活,你若是再願意多費些心思籠絡我,將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髒事我都樂意替你做,你自高高在上做你的滄瀾劍主,永遠高坐在劍閣雲端,俯望著天下太平,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林然看著他,笑著搖了搖頭。

    “不好。”她說:“我並不打算當多久的滄瀾劍主,也不需要滿是後患的所謂太平,況且,羅月,你活著,這滄瀾就不會太平。”

    羅月神色徹底變了。

    他幾乎要撲過來,林然手一抬,兩根筷子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去,生生撞塌了外殿的立柱。

    羅月被迫停在那裡,手捂著臉頰,鮮血從指縫流出來。

    林然拿起旁邊的勺子:“你可以出去了。”

    羅月怨憤地看著她,眼神幾乎能將她生吞活剝撕碎。

    “你會後悔的!”他發了瘋似的尖叫怒吼:“我要殺了她們,我要殺光所有正道的人,我要把那兩個賤人的腦袋提過來,讓你跪在我面前磕頭舔我的腳趾!!”

    林然的回答是送他一桌子碗碟,並用勺子幫他打了個新的耳洞。

    羅月發起瘋來,魔樓鋪開勢力大肆殺人,在西疆每片洲島每座城池追殺修士,正道損失慘重,九州的反叛勢力如潑了油的烈火氣焰高漲,那些原本蟄伏在暗處的、蠢蠢欲動的、靜觀其變的人,像是終於等到了這最好的時機,忙慌慌從各種角落鑽出來比著趁勢而起,一時間滄瀾大地硝煙四起,好像到處都是叛亂,到處都是鮮血與屍骨、到處都是梟雄與傳奇的事蹟,像一場光怪陸離又烈火烹油的死亡盛宴。

    林然總聽人說,說野心是殺不盡的。

    但她並不這麼認為。

    野心是殺不盡的,但敢因為野心而真正動手的人,是可以殺盡的。

    只要下得了那個狠心,只要敢揹負那份罵名。

    羅月是一把好用的鋤頭,可以在深冬把大地覆雪下那些腐爛的草芽全都翻出來,讓它們在寒風中凍死,剩下的就是乾淨的草芽,它們會生出越來越多幹淨或者不那麼幹淨但至少絕不敢腐爛的草芽,等待來年春日,草芽鑽出大地,會是一年比一年更美麗繁茂的春意盛放。

    爛草快被翻盡的時候,玄天宗召集九州大族建成金甲軍,連下三州,鐵騎踏向雍州的都城。

    徵西大軍殺進枕春洲,血水匯成江河淌滿西疆,楚如瑤與侯曼娥親手把戰旗插進空蜃沙海,與羅月決一死戰。

    羅月沒有與她說這個消息,林然知道的時候,枕春樓已經空了。

    她不知道羅月是已經無暇特意來嘲諷她一句,還是終於意識到自己會輸。

    她去了空蜃沙海。

    這是四海中最特殊的海,以沙為海,千古的大漠、峭壁,連綿不絕的萬壁崖,這裡每一面赤黃的沙壁都流淌過遙遠的光陰,海浪般捲起的風沙的呼嘯而過,刮過昏黃凜凜的岩石層疊萬古無數劍客、刀客、佛者、法士悟道的痕跡。

    林然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最後一道夕光了。

    悽豔的餘霞映在紛疊錯落的屍體上,絲絲縷縷晦暗的黑氣從屍海溢出來,扭曲著、浮動著,像在大地鋪上一層奇異的灰霧,浩浩蕩蕩鋪到黃沙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