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採臣 作品

第九章 該殺人時,不能手軟

    被請進棚子裡喝茶說話的魏光序,在年輕鎮國公爺面前顯得有些拘謹。

    落日西垂,心潮難以平靜的陳無雙今天是不準備再繼續往北趕路了,反正越過了北境城牆的漠北妖族不會跑,在到達雍州城左近之前,能憑著這一身蟒袍聚集更多的江湖人物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白羊坡有幾家可以供過往修士歇腳的客棧,可棚子外面的人都盼著能跟陳無雙或者段百草搭話攀個交情,自然也不願意離去,立春指揮著眾人去鎮子上買來雨布,搭起幾座簡易帳篷,又點起叢叢篝火等著夜幕降臨以後驅寒。

    陳無雙如今的名聲之大超乎了孫澄音的想象,短短半天功夫,白羊坡竟然聚起來近一百三十位口音不同的修士,雖說這些人裡除魏光序之外再沒有踏足四境的,甚至有半數的修為還沒邁進三境五品的門檻,但人多畢竟就有勢眾的苗頭,他總算明白了為什麼陳無雙一路穿著騷包至極的蟒袍走得不緊不急,照這樣下去不用多久,無人可用的司天監就可以在雍州擁有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等場面稍微安定幾分,從奉威城就憋著一肚子話的賈康年終於找到機會跟鎮國公爺聊幾句,在儒衫外面罩了件厚袍子抵禦秋夜漸寒的書生湊到跟前,沒有避諱旁人,沉吟著問道:“公子,出京之前我曾看過雍州的地理形勢圖,按理說再往北推進四百里,把昆璧城當做日後一應人力物資中轉的所在才合適,公子選在奉威,離著京都近、離著戰場遠,這···似乎不太妥當?”

    陳無雙輕笑一聲,給這位日後有可能成為名震四海儒將的書生斟了碗溫茶,解釋道:“先生要把昆璧城當做中轉,儘管放手施為就是。我看重奉威的原因只有一個,咱們現在要去面對數量不詳的妖族雜碎還有黑鐵山崖,連番惡戰在所難免,不能再讓人從後面捅了刀子,腹背受敵的話可就叫天天不應了,不只奉威城得攥在手裡,等司天監那三千白馬輕騎到了,還得分出一部分去守著清涼山,監視著謝家邊軍的動向,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賈康年點點頭,他早就想到了這一步棋,雖說目前陳無雙手裡可以動用的力量捉襟見肘,能夠放心以後不會生亂的就只有司天監那三千自組建以來極少派上用場的騎兵,但駐防清涼山的事情,也只有交給他們去做才最穩妥。

    稍作思慮,賈康年又問道:“只見了一面,公子信得過那位姓席的同知大人?”

    陳無雙坦言道:“暫時是信不過的。人跟人打交道講究個路遙知馬力,先生會這麼問,多半是因為不瞭解馮秉忠的手段。席致真要是識趣聽話,就留著他用,咱們現在日子過得太拮据,有人才不能錯過,如果他拎不清哪頭是輕哪頭是重,非要討好不該討好的人,那就更好辦了,馮副統領殺人無算,管他是同知還是銅鑄的,一刀就乾淨了。”

    氣息陰森的馮秉忠在遠處咧嘴一笑,換了司天監標誌性的白衣,出身於肅州陰風谷的邪修好像氣質也隨之有所變化,興許是刻意收斂的緣故,不再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一點賈康年感觸最深。

    因為,他一路上都跟玉龍衛這位迫切想要立功的副統領坐在同一駕馬車裡,翻書之餘偶而會彼此交談三兩句,馮秉忠其實是個很安靜的人,多半時間都在閉目調息,不會打擾很受樓主大人看重的康年先生看書。

    饒是已經算作身在江湖,賈康年還是難以像陳無雙一樣把人命看得太過稀鬆平常,不過他很明白公子爺的處境,皇家對鎮國公爺的態度不清不楚,雍州、涼州又亂成這樣,人不狠實在站不穩,而且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有時候不殺人就保不住自己的性命,都是形勢所逼。

    賈康年低頭喝了口茶,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神裡就多了一種讓孫澄音不禁側目的光彩,“我想跟公子討個官做。”

    陳無雙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先生是看上了昆璧城正六品同知的位子?這可不行,現在天下畢竟還是大周的,我是世襲罔替的鎮國公不假,但名義上總歸是沒有任命一方官吏的權利,好在楊長生留在雍州境內的一萬撥雲營將士早就在謝逸塵殺官造反的時候就被認作是叛逆,若是能順利收歸我用,我想把他們交給你統領,不知道先生有沒有能震住那些悍卒的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