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採臣 作品

第八十六章 四品修士數驢毛

    戳破那層窗戶紙,無非是一個由奢入儉難。

    處於雲端居高臨下睥睨眾生的人物,極少能有勇氣扔下架子踏足塵埃,陳無雙可以做到是因為情勢所迫,不代表臧平攸也有這種白龍魚服的氣魄。

    一座不大的青槐關之所以油水豐厚,無非就是在官道上死死扼住中州與涼州來往的咽喉,正四品守將分開腿腳踩兩邊,方圓三百里內無論大小城池都要給他幾分面子,作為臧成德的獨子,這位少將軍從小就是聽著身邊人的阿諛奉承長大,向來呼風喚雨說一不二,甚至沒見過大世面的民間百姓私下裡都稱呼他為青槐關的太子爺,沒想到禮賢下士主動跟那戴著面具的刀修行禮說話,卻拿熱臉面碰了個冷屁股。

    因此,當狗腿子田思賢說要出手給那人一個教訓的時候,臧平攸默許了,他要在涼亭裡那個雙眉含著萬種風情的女子面前顯一顯身份,臧家不光是大周正四品的武將門庭,在涼州江湖上也絕非容人輕視的存在,可惜他無論如何都猜不到,那頭不起眼的毛驢如今屬於司天監。

    田思賢見話說到這個地步,那古怪刀修還是坐著不動,臉色愈發陰鬱,本來他使盡渾身解數把那兩名女子請出來,為的就是最近家裡有一樁不小的生意需要借重臧家的勢力才能做成,他自幼跟臧平攸一起讀書,熟知這位少將軍惜花憐玉的性情,想著從中撮合成他與另一名女子的好事,誰知道陰差陽錯,臧平攸看中的竟然會是與田思賢指腹為婚的姑娘,這讓他心裡壓著一股火氣,故而才提出要殺驢吃肉,以洩胸中怒意。

    若是把陳無雙換成其他人,這就是一場無妄之災。

    不料,觀星樓主在保和殿上都是不肯吃虧的混賬脾氣,哪裡由得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田思賢騎在頭上拉屎?

    就算臧成德如此出言不遜,陳無雙也敢打掉他的後槽牙,司天監再沒落,也還佔著個虎老雄風在的氣勢。

    臧平攸沒有出聲阻攔,田思賢立即就明白了少將軍的意思,回頭看了眼亭子周圍那些體型精壯的軍中老卒,低低獰笑一聲,手中就多了一柄熠熠生輝的玄品長劍,抬腿朝仍然倚著石頭裝睡的陳無雙走去,心裡卻盤算得明白,即使自己修為不如那人多半也相差不大,一見形勢不好就果斷出聲求助,不信那刀修能在十餘個精銳老卒的圍攻下保住性命。

    可惜啊,田思賢這種根本沒見識過江湖到底如何險惡的人,對世事無常這四個含義淺顯的字瞭解不夠透徹,才持劍朝前走了三五步,突然看見那戴著猙獰面具的刀修像是驅趕蒼蠅一樣,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田思賢祖祖輩輩都是生意場上打滾的人,做久了生意的人都會把不賺錢看做是虧本,行事決斷最講究穩妥,他從持劍在手那一刻就開始全神貫注,不得不說,這種未及傷敵、先慮自保的心性很適合行走江湖,但他錯在見識短淺,實在難以置信面前的刀修是能三息之內殺他八個來回的四境高手。

    在亭子周圍那些人看來,陳無雙只是隨意揮了揮手,連身邊的那柄刀都沒碰一下,而田思賢和稍遠幾步的臧平攸卻同時身子一僵,兩人的感覺完全一樣,感覺被一股極為冰冷的濃烈殺機霎時間牢牢鎖定,不僅體內的真氣如同凍結,甚至連靈識都被逼回識海里龜縮起來,這才知道,是踢到了惹不起的鐵板。

    站在原地的臧平攸光看背影看不出什麼異樣,但田思賢的動作任誰都能發現不對,當時這位想要給觀星樓主一個教訓的四品劍修剛好朝前邁步,抬起來的左腳還沒等落在地上,就被陳無雙強大磅礴的神識瞬間禁錮住,這種氣機鎖定可不是兒戲,田思賢不是傻子,很清楚這時候只要自己稍微一動就會引來對方雷霆手段,身形動作好像凝固了一般,只有頭上冷汗不住順著臉頰流淌。

    少將軍此時哪裡還顧得上田思賢的死活,很快就想到一個讓他不寒而慄的可能,難道這邪修就是衝著自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