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採臣 作品

正文 第二五九章 裴錦繡和鄧思勉的勇氣

    小侯爺送了一駕馬車,照陳無雙的本意,是想繞過洞庭湖從楚州最西邊的古道去白馬禪寺,少年覺得臨死前讓他帶句話給謝逸塵說撥雲營劉鐵頭死戰不退的瘸腿老卒是個好面子的人,想去那家已然被夷為平地的酒肆前敬上三碗酒權當拜祭,有景禎朝新科探花郎、即將回京白衣換蟒袍的陳家幼麟借酒相送,老劉頭泉下有知定然會覺得欣慰。

    這回充當車伕的是三境修為精研佛門典籍的法善,拼著捱了幾句賊禿,拿下回再去百花山莊一定會在觀星樓一層劉鐵頭的靈位之前誦唸百遍《往生經》為代價,讓陳無雙放棄了繞路的想法,侯爺都說了,駐仙山的人前兩天才在洞庭湖以西跟黑鐵山崖的人打了兩場,這時候沒有楚鶴卿那等境界的高人一路護著,還是躲得遠些好。

    墨莉這些天跟西苑的丫鬟學了手泡茶的本事,上好的碧螺春香氣在車廂裡經久不散,聞著都讓人覺得心裡安定,這茶涼了再喝苦味會稍微重一些,陳無雙挺喜歡苦澀味,成長本來就是該是一個屈辱的過程,先覺發苦後來回甘,所經之路都是必經之路,而後便知道所受之苦皆是尋常之苦,繼而可以閒庭看雲、溪邊觀花,寵辱不驚。

    裴錦繡沉默了整整一天,或許四境修士的情緒能夠明顯地對周邊環境產生影響,黑裙少女偶爾跟陳無雙說話的聲音都壓得既輕且低,門簾外面趕車的和尚更是不問不出聲,趕車的速度倒是比許奉還要快些,馬蹄聲似緩實急,遇上城鎮便穿行而過,輕易不做停留。

    直至第二天,終於忍不住的陳無雙幽幽一嘆,正斟酌著從哪裡問起才合適,容貌能與明媚墨莉相映成輝的裴錦繡倒先開了口,平淡的語氣中摻雜著一絲陽春三月不該有的哀愁,“無雙,我要進京是受人所託,也是本身所願。前幾天在劍山山脈東側,我見過你師父仲平先生,還有···還有花扶疏。”

    白衣少年不自覺身子微微前傾,嗯了一聲等著下文,歲月從不敗美人,這位至今還能讓錢興看一眼就驚豔當場不敢直視的裴師叔,寫給三師叔的那封信還在自己這裡放著,也就是說她要進京是最近不久才做出的決定,女子最招人愛就是柔情似水善解人意,說是受人所託,無非是說不靠譜的老頭擔心徒兒回京路上會碰到麻煩,或者是擔心獨自坐鎮京都司天監的陳叔愚應付不來。

    “掌門師兄他···不一樣了。”裴錦繡說這句話的時候無悲無喜,提及當世屈指可數的十二品劍修更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按照江湖上的輩分論,百花山莊花扶疏算是我的前輩,稱呼一聲師叔也在情理之中。你既然得了花前輩天香劍訣的傳承,應該已經知道他為何自困於南疆二十多年寸步不出。”

    陳無雙緩緩點頭,經岳陽樓外一戰,他會逢春公所創的頂尖御劍術天香劍訣已然不是秘密,“聽花···嗯,花前輩說過,當年他跟還未接任越秀劍閣掌門之位的任平生,是因為爭奪一位女子芳心而進十萬大山賭了一場,輸了的除非兇獸盡出劍山,否則畢生不得離開南疆半步。不管我對這種事情怎麼看,花前輩確實是守信君子。”

    墨莉聽得極為認真,心裡卻微微有些不快,拿女子芳心當賭注可算不上君子所為。裴錦繡笑得意味不明,聽不出來算是苦笑還是自嘲,“這些話說出來,我就再也不會回越秀了,京都不留我,我就北上雍州去找鎮國公。”

    陳無雙不禁有些訝然動容,話沒徹底說得明白或許是裴錦繡在兩個晚輩之前顧及矜持臉面,可其中的意思很是決絕,京都留不留她,全憑陳叔愚一句話而定。裴錦繡垂著頭,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修長脖頸,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