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採臣 作品

第二四六章 拾人牙慧

    此時黑鐵山崖一方距離岳陽樓最近的,正是身形飄忽仿若鬼魅一樣的七品邪修,眼見即將殞命於自己手下的青衫少年被突然出現的人救走,短暫愣神驚咦一聲,隨即右手手腕蓄力抖動,那條鏽色斑斑帶著陳年乾涸赤褐血跡的鐵鏈猛然一甩一卷,好似毒蛇翻身般直掠向站在岳陽樓三層窗外的陳無雙,陰寒的森森鬼氣立時層層逸散,籠罩住的地方如同陰曹黃泉。

    康樂侯情急之下亮出一柄長劍剛要出手,就聽耳邊一聲大喝,甲冑殘破的鄧思勉驟然搖頭甩去銅盔,鬚髮皆張青筋暴起,斬釘截鐵的一刀砍下,磕飛鐵鏈的同時,那柄本來就不算上品的楚州兵卒制式長刀斷成數截,流血的虎口仍緊攥著刀柄不放,踏碎十幾片琉璃瓦狠一撤步穩住被震得連連後退的身體,昂然擋在許青賢以及一對少年男女前面。

    “痛快!”撼山營的營官絕不肯辱沒撼山這兩個字,撥雲營那大周第一營的名號是陛下金口玉言,他不敢不服氣,但老子的撼山營,當屬大周第二,不管體內真氣紊亂激盪,縱聲長笑道:“無雙公子是個有意思有血性的,頗為鄧某脾氣,若是死在這裡未免太過不值。”

    陳無雙鬆開攬著墨莉的手臂肅然起敬,拽了拽衣角想要扯平身上的褶皺,輕聲笑道:“該換身乾淨衣裳再跟將軍說話,這回我怕是想死都死不了了,將軍可有好酒在身上?”鄧思勉還是不肯扔掉手裡刀柄,低頭吐出一口血沫,從儲物腰帶中摸出兩個軍中士卒常用的那種牛皮縫製的酒囊,一個扔給少年,一個自己擰開塞子仰頭痛飲,毫不顧忌酒液順著嘴角流進甲冑衣領之中。

    那道自北而來的劍光登萍渡水速度奇快無比,鄧思勉連灌幾口再低下頭,就發現身前多了一個看似三四十歲面白無鬚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襲素淨月白長衫,手執一截翠綠欲滴的三尺翠竹,目若朗星般冷冷掃過場中眾人,忽而一笑,“陳無雙,舍不捨得分老夫幾口酒解解饞?”

    看清來人形貌,尤其是那柄赫赫有名的竹劍蜻蜓,康樂侯爺頓時大喜,一時竟忘了自己的身份其實要比太醫令要高出不少,忙拱手上前主動見禮道:“楚大人,多年不見。”似乎完全沒有把黑鐵山崖一眾高手看在眼裡,楚鶴卿面對世襲罔替的康樂侯僅僅點了點頭,“侯爺康健如昔。”

    一口都沒來得及喝,陳無雙索性把酒囊拋給這位多年前就出手替他治過眼睛的神醫,揶揄道:“我記得太醫令大人俸祿不少,怎麼每回嘴饞了要喝酒都不捨得花銀子,太小氣了些。”

    楚鶴卿好酒而不善飲,出了名的酒量極差,半斤玉庭春就得醉一宿,自從知道陳無雙是流香江上花錢如流水的最大一個冤大頭之後,他再去花船上喝酒就從來沒花過一枚銅板,聽兩首小曲要半壺好酒,喝完瀟灑留下一句記在陳無雙賬上就走,御劍速度又快,花船上的船東想攔也攔不住,攔得住的又不敢攔。

    雖然少年不太把每次無奈替他還上的幾十兩銀子當回事,但天底下總沒有白吃白喝的道理,官司打到保和殿上也是陳無雙佔理兒,這次連本帶利都得讓他還回來。相貌堂堂一身書卷氣的楚鶴卿顯然早有欠債還錢的覺悟,擰開酒囊喝了一口就微微皺眉,軍中烈酒勁大入口辛辣,倒讓喝慣了玉庭春的太醫令大人有些不適應,“不白喝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