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染芳華 作品

第39章 第39章(小修)

    柳漁瞧得有幾分心酸,再見不上那位李爺,恐怕等著她的也只有逃亡一途了,倘果真走到逃亡那一步,她的處境怕是也不能比這兄妹二人好到哪裡去。

    付過了餛飩錢,因著這小攤兒上總共也就三張桌子,柳漁也不久坐了,帶著兄妹倆離開,就在鎮北,渝水河河堤邊,尋了一處地方坐了下來,問起了兄妹倆身世。

    柳漁是這時才知道男孩兒名字,姓葛,名安,今年九歲,小丫是他胞妹,喚珠兒。

    小丫太小,早說不上自己哪裡人士了,葛安卻記得很牢,道:“家中原是泉州府轄下一個小鎮裡的鎮民。”

    柳漁聽後,問:“那又怎麼到了這裡?”

    葛安鼻翼聳了好幾下,眼裡有些水光,睫毛撲閃著眨了幾回,才把那溼衣眨了回去,道:“父親是讀書人,在我六歲那年赴京趕考,後就再沒回來,幾年也沒有音信,我娘急得病了,去歲沒捱過去……”

    柳漁心下一抽,問:“然後呢?”

    葛安眼裡就有了幾分恨色,道:“然後我叔嬸就要悄悄賣了我們兄妹,我連夜帶著妹妹逃出來了,有家不敢回,一路乞討,走走停停,走了近一年到了這裡,碰上娘娘廟的師傅心善,肯收留我們,就留了下來。”

    柳漁鼻間酸澀,眼圈抑不住泛了紅。

    她與這對兄妹,命運何其相似。

    又想著那時不過八歲的葛安尚有勇氣帶著五歲的妹妹出逃,她怎麼就不敢給自己掙出一條能完全擺脫柳家這個爛泥塘的新人生來呢?為何情願蠅營狗苟,賣弄顏色,以隨意交付出後半生為代價去換一時安寧呢?

    柳漁知道,或許是因為她陷入過地獄第三十六層,才會在第十八層掙扎著,急迫地想把自己出賣給能讓她免於墜入深淵的人,甚至於強形遮住自己的心和眼,忽略了能救她的那人到底是身處人間,還是隻是地獄第九層而已。

    因為已經墜入過深淵,知道深淵是什麼樣,所以她甚至不如八歲的葛安那樣,有一腔能豁出去一博的孤勇。

    葛安觀她面色,猶疑著開口:“姐姐,你是遇見什麼難事了嗎?”

    柳漁摸摸他腦袋,道:“是有些麻煩,我得一個人細想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帶著妹妹回廟裡去吧,護好自己、護住你妹妹。”

    葛安嘴唇動了動,似乎也知道自己太小,柳漁不說那就是他們幫不上忙,他有些擔心的看了柳漁一眼,點了點頭,牽著小丫起身,一步三回頭離開了。

    時已近午,柳漁今日卻一點不想再回柳家去,她在河堤邊坐著,抱著自己膝頭,瞧著河水永不知倦的奔流,思量著自己當何去何從。

    謀嫁這一條路她真的還想走嗎?她又當真能走得通嗎?

    便如陳家,不說陳昇作不作得主,只看陳太太手段和陳昇其人,進陳家確實只是從柳家那個絕命的沼澤掙出來,再將自己投進另一窩泥淖。

    那位李爺反倒可能才是最作得自己主的,然而遲遲未歸,她也還不知那人品性如何。

    只剩八天,柳漁怎麼也看不清生路在哪。

    她思量著除了嫁或逃,還能有什麼破局的法子。

    柳漁很清楚,一切的源頭在柳康笙、柳大郎和伍氏的貪婪,謀嫁就是她應對柳康笙的法子,柳漁細想,便是一時不成,只要在撕破臉前讓柳康笙看到能得到更大利益的希望,那就還能商量,真正難纏的是柳大郎和伍氏這對夫婦。

    柳漁這時候忽然想到她娘王氏昨天敲打伍氏的那一番話來。

    文氏的肚子!

    她陡然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