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碧悠然 作品

1329.高門農女 十

周茗良心裡清楚, 若他們真的去報官的話,他一定逃脫不跳。

當下人對於官員的品行要求比普通人要高許多,傷害發妻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都是大罪……他一個官員做了這種事, 奪職是一定的,有父親在,可能會逃脫牢獄之災。

但是, 將軍府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一定會把他惦記宮中貴人的事情宣揚出去。

此事一出, 他哪裡還能留住性命?

“你……”周茗良怒火上頭, 腦子暈得厲害, 好在還有幾分理智, 讓他沒有說出難聽的話。他咬了咬牙, “回頭我就去要回來, 行了吧?”

事到如今,周茗良也不說什麼拿銀子來賠償的話了, 劉翠娥鐵了心要為難他,又不缺銀子,多半不會答應。說了也是白費唇舌。

關鍵是他腦子很暈, 特別想要閉眼休息一會兒, 沒有說話的精力。

楚雲梨追問:“我現在就要拿到。”

周茗良瞪著她:“那字畫我已經送給侯爺了,你當還在庫房呢……”他腦子很痛,但還是試圖想了一下取回字畫的辦法。

直接登門討要是下下之策, 會讓侯爺徹底討厭上他。他的打算是,故意放出風聲花重金求那幅畫, 然後故意找幾幅可以以假亂真的在市面上流通。如此,侯府有人見財起意,到時買了假的將真的換出來給他……他花點銀子, 就能辦妥此事。

劉翠娥張口就要,除了上門討要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楚雲梨笑吟吟:“你不是說我任性麼?我就是任性啊,天黑之前拿不到字畫,我就去告狀!到時,你肯定逃不掉,至於宮裡的陳貴人嘛,如果得寵,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偏偏不得寵,怕是即刻就要被賜死。你們倆差不多的時辰一起去閻王殿,也算是同生共死。哎呀呀,好生讓人羨慕的感情啊!”

周茗良面色鐵青,他不敢賭劉翠娥是不是開玩笑,立刻讓身邊的隨從去找父親,也派了一撥人直接去侯府討要。

周大人不願意插手此事,好在侯爺要臉,得知周茗良要討回禮物後,再不捨得,也還是把東西送了回來。

只是,送字畫回來的管事說話很不好聽,周大人回來剛好趕上,他得罪不起侯爺,當場又是陪笑又是道歉。

楚雲梨如願拿到了計劃,想要告辭離開,而周大人真的想和這個前兒媳談一談。

“翠娥,是我們周家對不起你……”

聞言,楚雲梨立即打斷:“你們明白就好,咱們以後不再是姻親,你們不要再為難我!除非,周茗良想要有牢獄之災!”

言下之意,這一次沒報官,不代表以後都不報官。

看著馬車離開,周大人再也忍不住,跑到兒子院子裡,衝著床上的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換做平時,周茗良挨這一下就是點皮外傷,可他腦子已經受傷,再挨這一下,當場就哇一聲吐了出來。

周大人看著虛弱至極的兒子,毫無憐惜之意,冷笑道:“往後你這一輩子都只能受將軍府威脅!除非……你現在將那幾個女人送走,以後再也不碰和她們長得相似的女子,再儘快成親。只要你洗清了惦記陳貴人的事,其他的罪名要輕許多,也不是完全沒有脫身之法。”

“我不!”周茗良滿臉倔強。

對於兒子的回答,周大人並不意外:“你想怎樣都行,不要牽連本官!這些話是本官站在為人父的立場上勸你的,大路不走,非要往死路去,讓你拐彎你都不拐,你還不如直接去死。”

周茗良只覺得自己不認識面前的男人了:“爹!”

“如果你不按我說的辦,回頭你要是被關入大牢,我絕對不會撈你,還會主動與你斷絕關係。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周大人說完,拂袖而去。

*

楚雲梨拿著字畫,打開看了一番,她看到過許多大家的作品,並不好此道。至於劉將軍,他滿腦子都是自己的武功和公事,字畫於他而言,就是珍稀到可以換銀子使的物件。

但這世上有許多人是真正喜歡收藏這些古字畫的,楚雲梨想了想,將字畫送到了先前看到的鋪子換了千兩銀子。

拿到銀子,楚雲梨忽然覺得周茗良特別有腦子,越是稀少的字畫,就越是值錢,瞧瞧他挑的東西,動輒就是千兩!

正感慨呢,忽然聽到身後有人急匆匆進門:“麻煩小哥,白天有人來賣字畫,是一副柳懷德的石頭畫,他賣了多少銀子?”

古玩鋪子每天都要接待不少買畫或者賣畫的客人,像這種賣完了其他人又找上門來討要的事也不是第一回發生,鋪子也早有一套應對之策。

不管是買或者賣,但凡離了鋪子,再想要把字畫還回來或者是買回去,不超過一天時間,都往上加一成價錢就行。

那人是來找回字畫,但對夥計而言,這就是客人,當即揚起一抹笑:“確實有這回事,我記得那幅畫賣了一千二百兩,客人是……”

“我要取回去。”來人說著,從懷裡掏出一百兩,“只看兩日,回頭就送回來,這是租金!”

夥計一臉為難:“你這……一千多兩的字畫,你拿一百兩銀子就取走,沒有這種規矩,別說掌櫃了,就是東家都不會答應。”

來人皺了皺眉,忽然取出一個匣子:“我這裡有一幅前朝大家林汐子的畫,你看看值多少,能不能換?”

夥計詫異地看了一眼楚雲梨。

他的視線沒有逃過來人的眼神,那人瞅了過來,對上楚雲梨目光,微愣了愣,再一打量,忽然笑了:“姑娘,小生有禮了。”

他一身細布衣衫,衝著楚雲梨笑的時候,如陽光初綻,整個人氣質都不同了。

夥計詫異:“二位相識?”

“是呢。”姜海安將已經打開了匣子蓋上,這玩意兒是假的,他實在無法,臨摹出來應急,準備日後買回去的。

“那幅字畫麻煩小哥拿出來給我看看。”

夥計立刻伸手一引,這麼貴重的東西,一般都在樓上的雅間裡瞧。

雅間裡還準備了不少鑑定古玩的物件,供客人隨意取用,只要沒有傷害到東西本身,想怎麼瞧都行。

夥計走在前面,姜海安壓低聲音道:“我那個爹收了一副古畫,被我繼兄拿來賣掉了,老人家正在家裡生氣呢,氣頭上來,眼瞅著就要不行了,我要是今天沒能把畫拿回去,明天就得準備後事。”

楚雲梨悄悄將自己拿到的千兩銀票遞了過去。

姜海安衝她一笑,眉眼彎彎,又衝她拱了拱手道謝,然後,隨著夥計進了雅間。

古玩字畫想要賣出價錢,得遇上有緣人。說到底,這些存了百年甚至是千年的東西,本身不值什麼錢,它們之所以貴,是有人願意為這份歷史的厚重出價。

一千二百兩的字畫,不過短短半個時辰,多花了一百兩才取走。

到了鋪子外,姜海安說了自己如今的住處,楚雲梨一聽就知道,那地方都偏到外城去了,周圍住的應該都不是富人。

時間緊急,姜海安來不及細說,只道:“我身世挺複雜的,改日再聊,我怕再耽擱一會兒,老人家就氣死了。”

語罷,急匆匆離去。

自從遇上姜海安後,楚雲梨就打發掉了身邊的人。

此時丫鬟湊過來,看見主子盯著那男人的背影,心頭咯噔一聲。

當初姑娘出嫁的時候,將軍和夫人在家裡抱頭痛哭,姑娘才回家幾天,要是又遇上了想嫁的人,將軍怕是又要傷心了。

*

楚雲梨回府後心情不錯。

劉夫人立刻就發現了,笑看著她:“有什麼好事?”

“就是高興!”楚雲梨笑出聲,“周茗良好慘,豬頭一樣,現在躺在床上一點都動彈不得。他那腦子,以後多半好不了了。”

劉夫人聽到她這麼說,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其實一家人都很怕她走不出來,萬一整日以淚洗面,傷心難過怎麼辦?

楚雲梨頭隨口道:“還有,我今天遇上了一個長得很俊俏的後生。”

劉夫人:“……”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

不知道周家父子怎麼談的,翌日,周大人下了帖子,說午後會登門,有要事相商。

迄今為止,劉翠娥和周茗良二人還是夫妻,並沒有撕毀婚書或者寫休書與和離書。

周大人主動認了錯,說自己教子無方,害了將軍的女兒。還說他看出來二人已經沒有夫妻緣分,主動提出和離。

劉將軍皺了皺眉。

女兒和女婿確實已經沒有了夫妻緣分,但是這件事情不該由周家提出來。

“你們未免著急了點。”

周大人啞然,苦笑:“是我不想耽誤了將軍府女兒的婚事。我是真的拿翠娥當親生女兒看待的,她遇人不淑,我希望她能儘快走出來,再遇良人。”

楚雲梨得到消息趕過來,就聽到了周大人的話,當即冷笑一聲:“你們這是急著給周茗良另娶吧?”

語氣篤定。

周大人面色尷尬:“不是……”

“那好啊,五年之內他不許成親,你們要是願意的話,就和離吧。”楚雲梨滿臉譏諷,“周大人在朝堂上摸爬滾打多年,但我們也不是傻子,你們分明就是想要洗清周茗良有心上人這件事,還口口聲聲為了我好,真不要臉!”

周大人:“……”

“翠娥,茗良不是好人,你何必揪著不放?”

楚雲梨呵呵:“和離也行,但他欠我一條命,你們打算拿什麼來還?”

周大人啞然:“然後我把人送到你們府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劉將軍不滿:“是你教子無方,要教訓,也是你這個做爹的親自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