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夫微安 作品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是不是罌.粟.殼兒還另說, 葉嘉只是懷疑。

    天空陰沉沉的又變得悶熱起來,似乎要下雨了。葉嘉見葉四妹冒汗的樣子比餘氏還誇張,乾脆把她懷中的孩子給抱過來。葉四妹拿了一把扇子大力地扇著風, 還是覺得心裡躁得慌。等了好半天, 鈴鐺匆匆引著老大夫進來。

    葉嘉趕忙將位置讓出來, 叫老大夫給餘氏和葉四妹把脈。

    老大夫跟餘氏也算是熟識,餘氏的梨花膏藥方子就是從他手中買來的。此時她手腕搭在卷好的布巾子上,老大夫兩根手指頭大在上頭號了須臾, 又開口問了餘氏幾個問題。

    等從餘氏口中得出了肯定的答覆, 他才捋了捋鬍鬚道:“無礙, 只是誤食了阿芙蓉。劑量不多, 約莫是兩人體質因素,對這等藥物的反應比較大。阿芙蓉是一味藥材, 能治痢疾, 解中毒。歇息兩日便好了。”

    阿芙蓉就是罌.粟,葉嘉這點常識還是有的。葉四妹跟餘氏聽說是誤食了阿芙蓉都有些懵,她們今日可沒亂吃東西:“我們也沒吃什麼。”

    “應該是中午吃的那些肉的緣故。”葉嘉見她疑惑便解釋道。

    葉四妹頓時一驚,微微站起身:“是哪家的肉?”

    葉嘉搖了搖頭,剛想說話, 葉四妹可聽大夫說阿芙蓉對身體無大礙於是便又把心放下去。

    老大夫看在如此相熟的份上又提醒了一句:“不過這東西切勿多食用。旁人都以為此物治嘔逆、腹痛、咳嗽等疾病,並有養胃、調肺、便口利喉1之效,卻不知此物害之甚遠。多食阿芙蓉今人虛勞咳嗽, 多用粟殼止勤;溼熱洩瀝者, 用之止澀。其止病之功雖急, 殺人如劍, 宜深戒之2。”

    這一句話差點沒把餘氏給嚇白了臉:“當真如此厲害?我怎地不曾聽太醫……旁的大夫說過?”

    “老朽難道還能胡言亂語, 誤人子弟不成?!”老大夫也是個有脾氣的, 本不過好心提醒。餘氏這般反問好似他在危言聳聽,頓時就心生不滿。

    餘氏知自己失言,立即站起來給老大夫道了歉:“是我失言了,大夫莫怪。”

    老大夫也不是器量狹窄之人,哼了一聲,接受了餘氏的道歉。

    “你們也莫慌,這東西少量食用不會有大損傷,且放寬了心。沒什麼事,老朽這就回去了。”老大夫說著話就站起身,收拾了藥箱子便要走。

    葉嘉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立即就親自送一送老大夫。

    老大夫能說出這一番話,定然是有些見識在身上的。想著有些話沒弄清楚也不方便亂說。葉嘉將老大夫送出了家門,順路便問了點關於阿芙蓉的情況。

    這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沒想到大燕種植罌.粟有百年的歷史了。只不過在阿芙蓉膏被製出來之前,這東西是一直被當做觀賞植物和藥材用的。如今有些人起了貪戀,拿著這東西做歪財,是管也管不住。葉嘉送完人回來,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吃了兩家的肉,到底哪一家加了這東西還得弄清楚。先前是因為本身也不過是買回來嚐嚐味兒,跟自家的肉比較比較。不曉得是哪家的問題,所以就兩家都買了。

    “姐,大夫說的是什麼意思?”葉四妹見葉嘉回來,忙就過來問了。中午那肉就屬她吃得多,養孩子以後她吃的格外多,這也沒辦法。方才老大夫說的文縐縐一番話,她沒怎麼聽懂。

    葉嘉看了一眼餘氏,言簡意賅:“就是那東西吃多了上癮,殺人無形。”

    這話說的有些誇張,但學過那段晦暗歷史的後世人對這東西就是這種印象。葉嘉不否認自己說這話帶點偏頗,但阿芙蓉這種東西確實是少沾為妙。

    葉嘉這兩句話成功嚇到了葉四妹。她白著臉有些坐立難安,都恨不得去扣喉嚨眼。但東西吃下肚已經一下午,此時別說扣吐出來,估計早就消化乾淨:“還好我如今也不喂孩子了。若是孩子還吃著奶,我這般亂吃東西豈不是要害了兩孩子?”

    “方才大夫也說了,所幸他們放的劑量不算特別多,吃一回兩回應該不會有事。”葉嘉安撫道,“如今是要弄清楚到底哪家的菜色裡頭放了阿芙蓉這等東西。”

    其實要分辨誰家的菜裡放了這些也很容易,畢竟這兩家的肉食做的難吃。西施鋪子沒賣肉食之前這幾家肉食鋪子的生意還算一般。

    畢竟雖說味道沒有多好,但卻是實打實的肉。這年頭缺衣少食,自然物以稀為貴。後來西施鋪子做起來,鎮上的肉食鋪子生意才受到了影響。只需要派人出去打聽,哪家鋪子在味道沒做相應改進時還能保持生意不差或者生意更紅火,那必定是放了東西的。

    其實不用葉嘉提醒,道理懂的都懂。

    秋月著人去賣肉食的兩家鋪子盯了兩三日,果然就發現有不同。

    東鄉鎮一共才三家賣肉食的鋪子,其中有一家姓劉的人家這一個月生意突然紅火起來。他家是以滷羊肉為主,兼賣一些牛肉。鋪子的位置不算好,在西街。以往做的肉食雖說能賣,但掙的錢也只夠養家餬口。近一個月不知怎麼回事,吃過他家羊肉的人越來越多,都是越吃越想吃。

    這不必說,定然就是這戶人家了。

    秋月將消息稟告給葉嘉時,葉嘉正在會客廳與吳家三少見面。

    說起來,先前謠言一事給吳家生意造成不小的打擊。香胰子的生意停了不說,胭脂水粉也受到了一些影響。原先鎮上跟吳家作坊定胭脂水粉的商戶少了一半。

    但這點損失對吳家來說並不算什麼。吳家這些年做胭脂水粉生意做的很大,雖不像程家那樣的跑商,擁有商隊。但吳家上幾代人會打拼會做人,生意東到燕京,西到西域,都有合作者。鎮上損失的這一點點蠅頭小利對吳家來說不痛不癢,但不得不說這卻是堵到吳家人心裡的一口惡氣。

    吳家經商有四五代,別看著家盤子不顯,其實家業很大,祖業也藏得深。

    吳家人自詡讀書人,所有吳家子嗣從小都要讀書識字的。若非吳家子孫讀書資質有限,他們早就一躍擺脫商戶成了官身。根本不用怕一個校尉。不過也正是因著家底足夠深厚,吳家人個個打心底傲氣。老一輩還能裝裝樣子,小輩們心高氣傲是藏也藏不住。

    先前謠言之事吳家明面上只作不知是周家人的手段,沒有計較,不動聲色。但私心裡盤算著找機會找補回來。即便找補不回來,也務必要教訓周家人一回出出氣。

    按耐了兩個多月,吳家三少這回上門的意思很明確,玲瓏鋪子怕是不能跟周家合作了。

    “這般當真是遺憾,若非事出有因,我吳家必然不會做這等毀約之事。”吳三少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書生打扮,說話做事比他的兄長要老練不少,“都督府如夫人親自指定來的貨源,推拖不得。我等也沒辦法。東鄉鎮就這麼大的市場,我吳家小門小戶賣不出太多貨,怕是無法再與夫人合作。”

    他將如夫人搬出來說的有理有據,倒是顯得葉嘉非要他家承受作坊的生意是以權壓人。

    葉嘉其實早就預料到這一日,絲毫沒有意外。唯一的意外,大概是吳三少居然耐得住性子,晚了三個月才上門。

    當下也沒說什麼,沉吟了片刻便乾脆地點了頭:“既然如此,那契書作廢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