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於夏 作品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而是“父親”與“珍娘”。

    他說“對不住”,說是他辜負了他們。

    “譚治留在這世間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你外祖與阿孃說的‘對不住’。”

    容舒默然。

    片刻後,她道:“莫要阿孃知曉他死了,便讓阿孃以為他被關在牢獄裡。”

    到底是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兄長般的人,便是再恨他,知曉他死了,阿孃多少會有些傷懷。就像當初她一簪子插入張媽媽的脖頸時,她心中亦是感傷的。

    顧長晉應了聲“好”,又同她說起了旁的人。

    “皇后親手了結了安嬤嬤與朱嬤嬤。至於聞溪,皇后以她中邪為由,喂她吃了驅邪的藥,吃下那藥,她大抵一輩子都不會醒來。”

    顧長晉頓了頓,道:“這世間需要有一個清溪郡主。”

    唯有如此,她方不會有危險,方能作為沈舒去她想去的地方。

    容舒至今都不曾見過聞溪,也不想見。

    只此時聽說聞溪一輩子都醒不來,多少有些唏噓,但她並不覺同情。

    單是她對陳梅做的事,便已是不無辜了。

    一啄一飲,皆有因果。

    人總要為自己犯下的錯承擔惡果。

    “至於林清月,她自願服下啞藥,留在大慈恩寺照拂張媽媽與聞溪,戚皇后允了,留下了兩名婢女,供她差使。”

    那兩名婢女是作何用的顧長晉不必說容舒都知曉。

    她摳了下指尖,道:“張媽媽可還會醒來?”

    “孫醫正給她看過,道她如今能活著已是奇蹟。”言下之意,那便是醒不來了。

    容舒垂下眼睫,偌大的外殿一下子靜了下來。

    顧長晉低眸望她,緩聲道:“蕭馥與譚治,疼了七個時辰方死去。”

    他們二人本就命不久矣,是以吃下“三更天”後,只撐了七個時辰。

    尋常人會疼更久,身子越是康健,受的煎熬便越長。

    前世,他趕到四時苑時,她眼中已經出現了幻覺,在那之前,她已經疼了許久。

    容舒抬起眼睫與他對視。

    她知道他嘴裡說的是蕭馥與譚治,可腦中想的大抵是她,前世死在“三更天”的她。

    容舒溫婉笑了下,道:“我說過我不曾夢見過前世,那話可不是假話。我當初吃下‘三更天’後,一睜眼便回到了我們成親的第二日。所以顧長晉,我不疼的。”

    說來也是奇怪,她在松思院醒來時,還能感覺到那股子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的。只如今再回想,卻是什麼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曾經親身經歷過的一切,都彷彿成了一場夢。

    顧長晉知曉她在撒謊,卻還是輕“嗯”了聲。

    “沈娘子已經到了順天府,我明兒便派人送你回去鳴鹿院。”

    容舒今晨還在問椎雲可有阿孃的消息,此時聽顧長晉提起,不由得一喜,道:“阿孃他們到了何處?”

    “在大興縣,離鳴鹿院不到一日的路程。只不過冬日的路不好走,沈家的商隊星夜兼程地趕路,剛到大興縣便有人病倒了。最遲後日,柳元便會親自將沈娘子送到鳴鹿院。”

    聽見沈家商隊有人病倒,容舒又擔憂起了沈一珍來,眉心微微蹙起。

    顧長晉一見她這神色,便知她在擔憂什麼。

    “你放心,你娘和路捕頭都無事,生病的是一名年邁的掌櫃,柳元找來大夫給他看過,吃幾劑藥,將養幾日便能好。”

    他停了停,不自覺地轉了下手裡的玉扳指,繼續道:“雖不曾生病,但沈娘子與路捕頭舟車勞頓,到了鳴鹿院最好能休息一些時日。再者,如今大同烽火未停,也不該貿然前去。到了二月,我再派人送你們去大同。”

    往年穆家軍的捷報都是到了三月,方會從前線送來。

    今歲有了蕭熠設計的□□以及沈一珍捐給大胤軍隊的那批火器,與韃靼的這場戰役多半能提早結束。

    二月出發,三月初她們便能抵達大同了。

    到得那會,大同府春雪初融,水草豐茂,牧馬場該是一片春色繾綣的好風光了。

    簡簡單單一番話,卻是為她做好了所有謀劃。

    自從桂嬤嬤來了東宮後,容舒對那不可知的未來本是有些躊躇的。眼下聽他這般說,原先略有些惶惶的心一下子踏實了。

    知曉沈一珍很快便要歸來,容舒翌日一早就啟程回了鳴鹿院。

    竹君與蘭萱是東宮的侍女,自是不能跟著她離開。竹君親自將容舒送到鳴鹿院,回到紫宸殿時已是下晌了。

    顧長晉今日一早便入了宮,竹君還以為他會同往常一樣,入了夜方回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