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於夏 作品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顧允直,我為何要惱你?”那姑娘眼底浮出一縷疑惑。

    “我昨兒讓你一個人走了,沒回松思院。”顧長晉低低地道:“惱我了嗎?”

    聽他這麼一說,那姑娘好似想起來了什麼。

    昨兒在書房,她畫著畫,他伏案寫呈文。也不知什麼時候,他忽然停下,端著茶盞靠在窗邊看她。

    眉眼十分難得地綴了點笑意。

    二人對視的剎那,她的心“噗通”“噗通”跳得極快,跟揣了只蹦躂個沒完的兔子似的。

    那個瞬間,她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她了?

    可快回到松思院時,也不知為何,他眉眼忽又冷下,跟著安嬤嬤去了六邈堂,就好似在書房的一切都是一場自作多情的幻覺。

    惱嗎?

    “當然惱了,顧允直。”容舒抿著唇,緩緩道:“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她“以為”了兩聲,可那句“你喜歡上我”她怎麼都說不出口。

    “以為什麼?”顧長晉烏沉的眸子一瞬不錯地盯著她,“容昭昭,你以為什麼?”

    這姑娘卻不肯再說了,小嘴一抿,只睜著眼看他。

    他也不追問,從她懷裡抽出月兒枕,抓著她的手貼向他臉頰,道:“容昭昭,掐。”

    小姑娘在怔楞一瞬後,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瞪圓了眼道:“我為何要掐你?”

    “解氣。”顧長晉再次捉住她的手,“以後你惱我了,就掐我解氣。”

    這次容舒沒再掙脫他的手,還真輕掐了下他的臉,問道:“你,不疼嗎?”

    “不疼。”男人彎起唇角,“記著,夢裡的顧允直是不會疼的,你惱他了就欺負他。”

    這話一落,他立時便覺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

    小姑娘當真是下了狠手掐他,掐了一下還不滿足,又接連掐了幾下,直把他臉頰掐出一道道紅痕。

    她盯著他被掐紅的臉,好奇問道:“真不會疼?”

    男人笑了聲,淡“嗯”了聲,想說“不疼”,只這兩個字還未說出口,眼前的場景忽又變了。

    依舊是那屋子,依舊是那張拔步床。

    石榴花開的幔帳被溜進屋裡的風掀起一角,滿室馨香。

    她紅著眼,泛著淚光同他道:“你知道一個人的喜歡都是有時限的嗎?顧允直,我會不喜歡你,總有一日,我會不再喜歡你。”

    顧長晉喉頭泛苦,想說“不許”,可話出了口,卻只是一聲苦澀的:“再等等,容昭昭,再等等。”

    他將她抱入懷裡,想跟她說,等他坐上那個位置,等那些想要致他於死地的人都不在了。那時,他會光明正大地喜歡她,愛她,給她他的所有。

    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顧長晉將頭埋在她肩側,雙臂微微用力,想就這般抱她抱一輩子。

    只軟玉溫香才將將入懷,忽又有一道聲音闖了進來。

    “主子,出事了!內城那裡出事了!”

    出事?

    哪裡出事?

    顧長晉緊緊摟著懷裡的姑娘,他還有話未說,他還不能醒。

    “主子,容姑娘就在城內!”

    營帳裡,常吉幾乎要急出滿嘴燎泡來。

    方才得到消息時,椎雲已經帶著人往內城去了,離開時讓他叫醒主子。

    常吉顧慮顧長晉的傷,本是遲疑不決的。

    椎雲見狀,一斂往常吊兒郎當的神色,對他道:“主子有多看重容姑娘你難

    道不知?快去把主子叫醒!”

    常吉這才急匆匆入了營帳。

    只軟塌上的男人彷彿昏迷了一般,不管常吉怎麼叫,始終不睜眼。

    常吉咬咬牙,正要離開。

    卻也在這時,一隻手橫劈過來,緊緊扣住他手腕。

    顧長晉霍地掀開眼,啞著聲問道:“內城出何事了?”

    常吉眉眼一喜,忙道:“有一批海寇喬裝成的大胤百姓,悄悄去了內城,那些人帶了火藥和火器!”

    這話一落,顧長晉原就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

    撐起身便匆匆往外去,甚至顧不上披上軟甲。

    “請楓娘子過來,隨我一同進城!”

    此時的內城依舊是一片平靜。

    容舒這些日子都是好幾個地方來回跑。

    好些在中元夜來不及躲入內城的百姓這幾日俱都陸陸續續跑了回來。

    這些受傷的百姓通常會先送去城隍廟,傷口經過簡單的處理後,若是傷勢不重,便送回家去,若是傷勢重,便送到專門的醫館治療。

    容舒這會正領著人將新到的一批傷藥往城隍廟運去,快到城門時,迎面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

    這是路拾義帶著衙役們在巡邏,防止有海寇悄悄上岸,跑到城內作亂。

    四方島的海寇這次帶來的武器格外精良,幾乎是人手一把火銃,隔得老遠都能要人命。

    似路拾義這些衙差捕頭,好歹還帶著佩刀,勉強有一博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