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時陳羨 作品

第88章 第88章

    傅忱甚至隱隱明白他為什麼會給梁懷惔許汴梁君主的位置, 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給的背景。

    這不是給梁懷惔的尊貴和體面,是給她的,怕她受委屈。

    傅忱端起湯碗, “能吃飯了?”

    “.......”

    懷樂淚眼朦朦, 傅忱發現自己真是見不得她半滴眼淚。

    “還有什麼不如意,實在心裡不爽, 你打我出出氣?”

    “要打哪裡?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

    他低頭看自己, 處處都是傷,索性就把臉伸過去, 似笑非笑。

    “朝這?”

    傅忱稜角分明的側臉映入眼簾,懷樂睫毛顫了顫,臉上浮起來不自然的紅暈。

    想到了之前的事, 沒回他總是騙懷樂, 說是輕些,一會就好了。

    但回回都不好, 總有好多回,數不清的回, 懷樂挪,與他質氣, 說他騙人,傅忱就拉懷樂臉拍他自己的臉。

    “都怪我學藝不精,讓樂兒不得歡愉, 打我出出氣,嗯?”

    他就捏著懷樂的手煽他自己的臉。

    明明就是故意,這一回也故意。

    傅忱臉伸過去地很自然, 明知道他故意, 懷樂下不去手。

    她選擇端起碗, 見她乖覺,傅忱笑意更滿,他點到為止,也收了勢。

    給懷樂碗裡夾了好多葷食,明明葷食就在懷樂的眼皮子底下,他非是怕懷樂不肯自己動手,非要給她佈菜。

    出小月不好好養著,四處奔波勞碌,看著她的身子骨,抱她上塌的時候,連點重斤兩都感受不到,絲毫沒有婦人的豐腴感。

    唯獨除了那地方,上回見到溢了,傅忱不動聲色瞧了瞧,倒是特別傲人,拱得尤其漂亮。

    傅忱的喉結滾了滾。

    他的手指不自覺蜷了蜷,自己在心裡囊括了一下,能....掌得全嗎?

    懷樂全然不知道傅忱在說什麼,聽到哥哥還好的消息,傅忱能夠安穩出現在這,暗樁的援軍肯定調到了,否則他不會這樣氣定神閒。

    聽話接了湯,小口小口啜著。

    閒閒還等著懷樂餵養,不吃飯,就沒有喂閒閒的了。

    傅忱的手藝比萬娘子的都要好,懷樂本來沒有多少胃口,因為飯菜可口,還吃了不少。

    傅忱不餓,看到懷樂吃得專心,她吃飯的樣子養眼,也跟著吃了多。

    一桌子菜基本上全都吃完了。

    懷樂自覺起身去收拾,傅忱不讓,他叫懷樂坐著,訓小孩一樣說她。

    “小月出多久了?就碰涼水。”

    傅忱一把捏住她的手,掌中的小手綿軟,柔若無骨,傅忱握住,就不想松,他想多拉一回,可惜懷樂很快就掙開了。

    傅忱心裡空了一瞬。

    懷樂看過去,指著鍋,“不是有燒熱的嗎?”

    傅忱淡哦,“灶臺子高,你能碰得著?”

    懷樂聽出他話裡有話,是不想讓懷樂收拾。傅忱很快把碗盤收拾乾淨,放回原來的地方。

    用飯的時候還好,現在就是兩個人對坐著,懷樂不開口,傅忱想問,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怎麼問?問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情?付祈安他們都瞞著,傅忱在那邊都撬不出來什麼,他估量著在懷樂這裡也問不出來。

    再者,以往的事情,再重要,都過去了,急不來的事,傅忱很確定,他要懷樂,必然要,也說不上來什麼必然,必然的意思是非她不可。

    而今,重要的是眼下。

    好在,她並不是那麼的排斥她,這讓傅忱心安不少。

    說到出小月,傅忱想到一個很心梗的事情,即使生了,那男人是誰,他還沒有摸出來。

    思及此,縛忱的臉色凝重了些。

    那男人是誰?他自己都不明白,放眼整個藩州,還有他的線人查不到的人?難不成那男人比他還要隻手遮天?

    他在心裡細細盤算,除卻律梁,北疆,西域,苗疆,還有一些邦邊小國,但凡有個後起之秀,他的人就已經來報了,不是縛忱拖大,還能有誰能與他抗衡?

    縛忱一時之間難以平衡,忍不住自己要比的心。

    他讓人去查懷樂的過往,卻也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消息,探子報回來的信,更沒有懷樂與哪家皇親國戚結過親。

    這就難辦了。

    見不著那男人,傅忱在心裡暗暗打量著,他佯裝無意之間問,“說起來,怎麼不見孩子?”

    懷樂心裡一咯噔,她是沒有想到傅忱竟然脫口而出詢問了。

    要怎麼回,孩子不在身邊嗎?

    這個理由懷樂自己聽著都覺得有些牽強過頭,長京城亂成這樣,哪有母親出逃避難,會丟下孩子的?

    若說是孩子在哥哥那頭,只怕難得把事情給圓過去,因為他已經見著哥哥了,閒閒並不在哥哥哪裡。

    懷樂轉著腦袋,飛快的想回的措辭。

    實在不好編,乾脆就直接把話題給牽引開了,“長京城...... 穩定下來了嗎?”

    她的語調有些莫名的磕磕絆絆,傅忱留意到懷樂的兩隻手,糾結在了一起,正想著,是不是要攪動在一起了?

    果不其然,居然真的攪動在一起。

    這好似她慣常的小動作。

    “昨夜北疆和先朝的人結黨,密謀造反,率著二十多萬大軍進犯。”

    這麼多人?!

    相對於懷樂的驚詫,縛忱顯得風輕雲淡了許多,他接著講道。

    “不過不怕,已經全都壓住了,日後長京城內不會再有叛亂之事。”

    只是,他這是趁著休整的名號過來找懷樂,只怕不能夠和她呆太久,北疆王已死,律梁吞併北疆是遲早的事。

    長京城內的安定和皇宮的修繕,一切事宜,都等著他來做主。

    不過,他身上傷著,縛忱打算在這裡養幾日的傷。

    他今日已經飛鴿傳書過去,讓暗樁跟付祈安說,他傷勢嚴重,未免擾亂民心,叫一些邊夷之人以為能夠鑽空子,趁機進犯。

    聽罷,懷樂心裡安定了許多,她心頭也跟著活泛起來,畢竟縛忱定國安邦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比父皇當政時都要好上很多,汴梁私下少了很多欺壓的例子,很多人都在誇他。

    他天生下來,就是做君主的料子。

    拋開那些事情不談,傅忱文武雙修,他的謀略、他的眼見、他的才智、他的手腕,世上少有人可以比及。

    不像是哥哥,哥哥是天生就是武學的料,他在書院上學時,常常把夫子氣得吹鬍子瞪眼,懷樂去陪學,都比他聽得多,會得更多。

    梁懷惔除了一身鐵打鐵的武功本領。

    他在書院的策論文章都是懷樂弄小抄幫他矇混過關,他的字跡全都是懷樂教給他的。

    只可惜自古以來,就沒有女子入朝為官的先例,莫衡之想好了,將來他要從軍,又捨不得和妹妹離開。

    女扮男裝去鄉試科舉是抄九族的大罪。

    莫衡之就想了歪路子,當年水患,朝廷的官兵都拿不出什麼法子,修理大壩,救治災民,全都是一些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為什麼會發生水患,那大壩才修築了幾年就這麼容易被大水沖垮了?還有賑災的銀兩,到了災民手上的壓根就沒有多少。

    這壓根就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說到底,沒有人去追究大壩被沖毀的真正原因,因為官官相護。

    懷樂跟著阿孃上街,見到了那些災民,回來就說了這件事情,誰知道懷樂的阿孃,頭回冷臉跟著懷樂發了火,捂著她的嘴巴讓她不準再說。

    懷樂替災民難過。

    一方面無法反駁阿孃說的是事實啊,懷樂是嬌嬌弱弱的小女兒,她生得這樣軟,縱使法子想得好,那些人看著她的樣貌,也只覺得她是在黃口小兒,胡說八道罷了。

    懷樂心裡不平,提筆含沙射影寫了一篇賦水論。

    莫衡之心疼妹妹,就私自收集了懷樂的所攥寫的文論,找人將它編成了書,這樣沒經過朝廷審號的書目自然就沒有編號了。

    莫衡之把賦水論放到了民間流傳,希望能有睜眼的官員能夠看到,能夠懂得。

    能夠幫妹妹實現心願,幫到受苦受難的災民,可惜的是並沒有慧眼識珠的人。

    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取他的衡字做賦水論的名,日後就算被人發現了,問罪也只會問到他的頭上。

    畢竟這亂攥書在民市流通,真要被發現,是打板子的罪。

    為了妹妹,莫衡之願意去試,去頂罪。

    懷樂一直都記得那天,哥哥拿著賦水論的書目回來給懷樂生辰禮物的時候,她有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