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時陳羨 作品

第77章 第77章

    說是欠,誰又欠誰。

    恩恩怨怨,說不清的。

    傅忱幾乎要把手裡的白棋捏碎了,他生生忍住,側過頭,又看到了梁懷樂了。

    是幻影,傅忱尚且有能力分辨,卻又忍不住沉淪,讓自己深陷其中。

    她笑著伏在傅忱的肩頭,聲音清脆。

    “忱哥哥,跟阿樂去放風箏好不好,風箏飛得好高,如果掛到樹上阿樂就取不下來啦。”

    她嘟起紅豔挺翹的紅唇,“忱哥哥生得高,風箏要是掛到了樹上,忱哥哥幫阿樂取下來好不好?”

    傅忱看著近在咫尺的小臉蛋,答得溫柔似水,“好。”

    梁懷惔沉浸在震驚當中,沒有察覺到傅忱的異常。

    等他回過神,傅忱起身了。

    他過去拉開門,沒有了依靠,傅唯禹摔到了地上。

    “酒呢?”

    傅唯禹往裡看了一眼,見到梁懷惔好好坐在那,沒有和傅忱發生不愉快,御書房內沒有打鬥的痕跡,再打量兩個人的臉色都還好。

    這算是聊得好了吧?

    沒出事就好,傅唯禹心有餘悸,真是驚險極了,她真擔心傅忱和梁懷惔打起來,到時候她去攔誰?

    “酒..酒拿來了。”

    小黃門連忙端上來,傅忱拿了酒,叫來人,“把公主帶下去,沒有朕的指令,一步都不許踏出殿門。”

    禁足??!

    “哎哎.....皇兄...”

    傅唯禹還沒有崩出來一兩句話,就被傅忱叫上來的人拖著手,拽了下去。

    很快清靜了。

    傅忱闔上門,他把就酒打開,取出靴邊的那把短刃,挑開酒罈的塞子,濃烈的酒氣散發了出來。

    梁懷惔從他的動作裡面隱約猜出來他要做什麼了,他只是覺得不可信。

    他真要這樣做?

    傅忱一把拉開衣襟,露出心口的那塊肉。

    他調轉短刃的柄,遞給梁懷惔。

    “她...總是心軟,真恨了我,動手也動不到哪裡去,真叫她來剜,她一定不敢。”

    “我從前太混蛋,做過很多對不起她的事情,不知道要怎麼彌補才好,幸好上天給了這麼一個機會。”

    “我知道的時候,能做治好她的藥引,你不知道.......”

    短刃的刃面映照出傅忱紅了的眼眶。

    “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只要換得她好,我這條命賠上去,都是榮幸的。”

    梁懷惔一直沒有接,傅忱硬把短刃塞到他手裡。

    “怎麼,回回打我都恨不得重一點,這一回手軟了?”

    梁懷惔接了短刃,他看著傅忱露出來的心口。

    “你....想好了?”

    問的什麼話?傅忱笑,他把一罈酒推到梁懷惔那邊,另一罈就被他舉起來,仰頭喝了個乾乾淨淨。

    酒喝得猛,倒灌的時候,傅忱的臉都澆了酒,裡頭還滾著他的眼淚。

    梁懷惔握了一輩子的刀劍。

    殺過數不清的人,這一會不過是剜心頭肉而已,他竟然手抖了。

    “剜吧,莫衡之。”

    梁懷惔用烈酒衝了短刃,朝傅忱走近,他腰間掛著一個小玉瓶子,是來之前就準備好的。

    他用來賭傅忱對阿囡感情會不會為她付出的一個用來裝肉的玉瓶。

    如今的確是裝上了,他沒有廢絲毫的功夫,就要得到了。

    梁懷惔反覆捏手,握緊了刀柄。

    看著傅忱的眼睛,“......”

    “你還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傅忱睜著眼睛,“倒是有,你不說提醒,我都要忘掉了。”

    不是忘掉,只是還想再久一點,那刀刺進來,他可能就再也見不到梁懷樂了。

    真的好捨不得梁懷樂。

    她那麼想走,懷著孩子不能太難過,她想走,就讓她走吧,她走了,他大概也不能活了。

    傅忱解下腰間代表他個人身份象徵的玉佩,遞給梁懷惔。

    “剜了肉便走吧,要好好治她。”

    傅忱竟然把他的命託付在他的手上,既然知道他是莫衡之,他這麼聰明,不知道莫衡之有多恨傅忱?

    “你不怕我剜了肉,一刀戳深,直接要了你的命。”

    傅忱輕笑,他握住梁懷惔的手腕,往前走了一步,刀尖已經戳進去了。

    “我的命早就不屬於我自己了。”

    “你拿了玉佩就帶她走,去南梁,西律和南梁雖然合併了,南梁那地方我已經命人打點好,最高位就是你的,不要讓她受委屈。”

    說到走,說到離開,傅忱的眼淚毫無徵兆掉了下來。

    “好好照顧她,那才是我的命。”

    傅忱拽著梁懷惔手腕往前一推,他再上前,短刃戳得更深了

    ………

    梁懷惔恨,他剜了肉最終還是沒有刺得更深,傅忱心口的血一直出來,他身上有很多的傷口,心口那一塊。

    大概是他從前打的,梁懷惔看著,他從前也是欠傅忱,如今他願意自覺剜肉救阿囡,就不動他了。

    梁懷惔給他倒了止血的藥,把短刃放到了傅忱手裡。

    止血的藥已經放了,就看上天眷不眷顧他,幾時叫人發現他,太醫能不能就回來。

    一切都看上天吧。

    母債子償,他對阿囡做的事,沒給他好好來一臺,留著他一條命,梁懷惔已經是放他一馬。

    梁懷惔去了昭陽殿,暗樁一直守著,見到梁懷惔拔了兵刃,梁懷惔掏出玉佩,暗樁就不能跟他動手了。

    傅忱從來不佩玉,他只掛著懷樂給他的平安穗。

    前些時候讓人打造的玉佩,他拿著玉佩跟暗樁說過。

    “日後誰帶著這塊玉佩,你見了他,就像是見了朕,不能跟他動手,他做什麼都不能攔。”

    他看到梁懷惔手上的血,“陛下...陛下怎麼了?”

    梁懷惔笑,“你覺得?”

    他闖了殿內,直接帶走了在安神香中熟睡無比的懷樂。

    暗樁已經被撥到了懷樂身邊,他不能再去找傅忱了。

    連忙叫人去宮外,迅速去通知付祈安。

    梁懷惔知道起央追的落腳點,他去找了起央追,暗樁一直跟著他後面保護懷樂。

    起央追見到暗樁還有梁懷惔抱著的懷樂。

    “???????”

    “梁衡之,這是什麼情況?”

    他見到梁懷惔虎口處有血跡,“你?你殺了傅忱?”

    梁懷惔只道,“來不及多說解釋。”

    把懷樂放到了客棧的床上,梁懷惔取下手裡的玉瓶交給他的心腹,“去配之前的藥來熬,快去!”

    暗樁不知道玉瓶裡裝的是什麼。

    起央追卻知道,他驚得跳起來,“你取得傅忱的心頭肉了?!”

    暗樁捏緊了拳頭:陛下剜了心頭肉!

    傅忱近來的反常,他早就盤算好了。

    “這件事情過去再說,你去守著熬藥。”

    起央追點頭,底下人動作很快,沒用多久很快就熬了藥端上來了。

    梁懷惔親自給懷樂喂下。

    那安神香作用很足,傅忱算得特別足,治療忘症的藥需要喝三貼。

    期間懷樂一直都沒有醒。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傅忱的心頭肉做藥引的藥。

    吃了藥後,昏睡了過去,梁懷惔等人一直守了三天。

    第三天晨起時,懷樂的手動了。

    梁懷惔第一個察覺到,他欣喜不已,“阿囡?”

    認得哥哥嗎?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懷樂睡眼惺忪,但她睜開的眼睛中,跟從前不一樣了。

    她叫梁懷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