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時陳羨 作品

第30章 第30章

    柏清珩往前, 站至到懷樂面前,擋住今夜清冷的月,他整張清俊的五官映入懷樂的瞳孔裡。

    看到那汪水潤潤的眸子, 填滿他的身影, 柏清珩的心頭湧起滿足。

    他越發覺得自己說出這句話是對的,甚至有些埋怨, 他或許該早些與她說的。

    小姑娘愣了, 她呆呆的卻不傻, 小臉蛋嬌憨的可愛,她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卻有別具一格的韻態。

    像枝頭凝露的花苞, 脆弱, 嬌嫩, 吸引人駐足,止不住眼地觀望, 直至佔為己有。

    柏清珩甚至在心裡暗歎,還好,只被他發現了。

    嗯,或許可以藏起來。

    他又重新很認真與她再說了一遍。

    這次他在後面加了一句最開始的問,“懷樂妹妹願意嗎?”

    懷樂起先以為是她聽錯了, 正疑問, 柏清珩與她說完第二遍的時候, 她終於給了第一聲反應。

    “啊?........”

    她痴懵在原地,半響沒有還是反應過來, 柏大哥說什麼?

    他說, 留在這裡, 留在他身邊, 把這裡當作自己真正的家。

    她有些懂又有些不懂。

    真正的家?

    柏、柏大哥是......在跟她表明心意嗎?是喜歡懷樂的意思嗎?是她想的那樣嗎?可是.......

    有好多可是......好多懷樂想不明白的.......

    柏大哥平日裡不是總不喜歡她嗎?他與懷樂說過的話都沒有幾句,怎麼會這麼突然呢?

    其次,還有這世上竟會有人喜歡懷樂嗎?

    懷樂啊,是那個懷樂啊。

    總被人嫌棄,總被人取笑,笨笨的什麼都不會,生得不好看,許許多多的事情都做不好的懷樂,沒人疼沒人愛,無論做什麼都會被人否定的懷樂。

    不對,柏俐君也跟懷樂說過他喜歡懷樂,但柏俐君平日裡嘴上總說的喜歡,好似和柏大哥說的喜歡不是同一個喜歡。

    她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不一樣。

    柏俐君跟懷樂說喜歡的時候,心裡是開心,就是開心,更覺得好笑,還有些想要逗他玩。

    但柏大哥說的這番話,讓懷樂察覺到的喜歡,是心裡有些慌還有些怕,她聽到了,莫名的想退縮。

    “懷樂妹妹?”

    柏清珩遲遲等不到她的回答,他在想是不是他的話說得太含蓄了,讓她不明白。

    柏清珩鼓了一口氣,他剛剛只碰到懷樂的雙手,這一次是雙手扶住她的雙肩。

    他的掌心有些潮了。

    柏清珩喉結動了動,“剛剛的話說得有些不清楚,如今我重新說開些。”

    懷樂兩隻絞在一起的手,這一次直接拉了起來,她的眼睛眨啊眨,心也跳得厲害,轉身就想跑。

    可是柏清珩扶住了她的肩,落在她肩上的手溫熱寬厚,很有力量,卻沒有令人窒息的強迫感,反而叫人內心安定。

    柏清珩收斂神思,正色道。

    “我名柏清珩,表字鄰微,如今年歲已及二五,尚未娶妻,官正七品翰林院編修史,一月月俸米八石,關於家裡的人,懷樂妹妹也知道,雙親尚在,還有個頑劣的弟弟......”

    懷樂有些立不住腳,因為接下來柏清珩與她說道。

    “我...我大抵是喜歡懷樂妹妹的......”

    懷樂口乾舌燥,心神不定,柏大哥說那話的意思是和她說的一樣,他說他喜歡懷樂。

    懷樂懂了,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不知道從什麼開始,總在默默當中瞧你,目光不自覺隨著你,看著你的眼睛,頭髮,亦覺得心悅,二十五年來,從未如此過。”

    “適才我隨阿孃出去,說了很多話,我阿孃說這便是喜歡了。”

    “喜歡一個人應當與她言明,我幾日來細細也想,便挑在今日與你說,只是不知道懷樂妹妹的心意如何?”

    “若是懷樂妹妹肯,願不願意和鄰微試試?”

    柏清珩的指尖蜷緊,實則並沒有面上那樣淡然自若。

    “將來若是與懷樂妹妹成了,我必敬你,重你,憐你,疼你,愛你。”

    “事事以你為重,次次以你為先。”

    這大概是柏清珩對著姑娘家說過話最多的一次,他靜靜等著懷樂的回應。

    懷樂心跳得厲害,幾欲要跳出來,第一次有人跟她說這些。

    為重,為先。

    她曾經無數次去渴望追求,豁出一切想要得到的東西,懷樂從前多希望有人陪她,看重她,在乎她,但是沒有。

    在私宅的這些日子,懷樂想了好多,她想以後自己的去處,自己的歸屬,回顧她的過往,接下來的打算。

    懷樂算算她有什麼,算到頭了,掰起第一個手指頭,她數,數不下去,懷樂什麼都沒有。

    家,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

    汴梁快近年關,汴梁的幾道街沿全都掛滿了紅燈籠,處處都是喜氣祥和,再過不了多久便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懷裡抱著謄抄的書冊。

    看著外頭的熱鬧,心裡卻越發冷了。

    懷樂還了書冊回來,跨出書鋪門檻的時候,隔壁賣粽葉粑臺的被人稱作二孃的人,她逢人便說她家夫郎要回來了。

    還有幾日幾日,如今走的官道到了哪裡,還要走什麼小路,小路的雜草都被人清乾淨了,路上的毛毛草不會刺到她家夫郎。

    書鋪掌櫃也總說他家兒子,在浦梨書院學書的,今日被夫子誇了,字寫錯了哪幾個,用了幾張新宣紙。

    總愛在橋頭廊下行乞的蓬頭垢面的阿叔,他有時段沒在那,旁邊賣梨花糕的老婆婆都會順口問一句,“今兒個怎麼不見豐老三在這躺了?”

    大家都是其樂融融的,所有人都有人記掛。

    真的好羨慕,那些被記掛的人。

    懷樂出事這麼久了,離宮這麼久,沒有人記掛她,沒有人會找她。

    她如今有的一切都是別人給的。

    她身上的東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柏家給的。

    謄抄的書目上說過:愛人先愛己,擇人先問心。懷樂想,她不應該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的。

    漂亮質子,十七。

    尤其是漂亮質子,忱哥哥,儘管她對懷樂冷言冷語,她豁出去一切對他好,護著他,掏心掏肺對他好,懷樂將自己放到了塵土當中。

    他從未將懷樂放在眼裡,別談心裡。

    輕賤她,別談她的生死。

    是啊,十七,看十七就可以看出來了,忱哥哥或許只撿了它回來,給過一次飯食,就再也沒有照料過它了。

    在忱哥哥的眼裡,懷樂和十七都是一樣的,他也只是開頭對她好過,不,那也稱不上好,他很和緩問懷樂你叫什麼名字,因為這一絲絲和緩,與那些常年輕賤懷樂的人,是不同的,就為著這個不同,懷樂就把命都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