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霍陽惡狠狠的瞪沈嘉清一眼,腳步利索的抱著劍跑了。

    “莫名其妙。”沈嘉清對他奇怪的行為做出評價。

    溫梨笙卻覺得蠻好笑的,霍陽這個人雖然一臉兇狠,但其實挺膽小的,方才沈嘉清往前走時,他那嚇一跳的模樣看起來很搞笑。

    很像是一隻柔弱的羊披著一層狼皮,張嘴時卻沒有一口獠牙。

    “下手輕點吧。”溫梨笙隨口道。

    擂臺區的大鼓被敲響,有人喊了沈嘉清的名字,意味著他的那場比試到了。

    沈嘉清其實打算好好表現的,畢竟這是他打的第一場,但對手竟然是個矮墩子,這讓他很難下手。

    幾人走到擂臺旁,沈嘉清赤手空拳的上了擂臺,剛站定,對面的霍陽就氣憤地喊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竟然不拿武器,是不是看不起我?”

    沈嘉清微抬下巴,模樣相當囂張:“你還不配讓我用劍。”

    霍陽被他這句話氣了個半死,指著他“你你你”,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只得一把甩掉劍鞘抽出那把鋒利的長劍:“那我便讓你後悔!”

    說著他率先動手,朝沈嘉清發動攻擊。

    沈嘉清側身一避,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而後一翻,他吃痛地叫一聲,手上的劍立馬掉落在地上,而後覺得腳腕一痛,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眼前一片昏花再看清楚的時候,人已經倒在了地上。

    霍陽想爬起來,沈嘉清卻抬腳踩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很重將他壓得死死的,他蹲下來說:“不想吃苦頭就別站起來。”

    霍陽哪受過這樣大的屈辱,紅著眼睛掙扎,沈嘉清見他這模樣也鬆了腳,嘆道:“看來必須要揍你一頓了。”

    溫梨笙在下面看得直搖頭,畢竟兩人的差距太大了,沈嘉清就算是不用劍,也能在三招只能把霍陽撂倒,霍陽應該看清楚兩人之間的差距。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像憋著一股無比大的怨氣,彷彿就是知道沈嘉清比他厲害得多,卻還要固執的與他打架。

    或者說,單方面捱打。

    霍陽被揍得雙眼昏花,最後站不穩倒在地上,這場比試結束了。

    沈嘉清衣衫平整走下擂臺,霍陽不省人事被抬下來。

    他走到溫梨笙旁邊,興致缺缺:“沒意思。”

    溫梨笙看了一眼他手裡的劍:“你把人家的劍拿來幹嘛?”

    “戰利品。”沈嘉清嗤了一下。

    這劍品相一般,沈嘉清是看不上的,且霍陽的磨劍手法並不好,只是將劍磨得很鋒利,劍身上卻有著密密麻麻的磨痕,在沈嘉清這隻能算作一把廢劍。

    但把人打一頓再把東西搶走,確實符合沈嘉清的作風。

    沈嘉清的下一場比試在五日後了,這幾日又清閒不少。

    只是溫梨笙沒想到,這事還沒完。

    晚上她吃過飯在院中乘涼,沈嘉清不知道去忙什麼了,周圍正安靜時,有人找上了門來。

    庭院的門外沒有點燈,溫梨笙就看見有個人站在竹門邊上,也不說話,她出聲問:“鬼鬼祟祟的在我門口乾嘛?”

    “溫梨笙。”門外人開口。

    她聽出是霍陽的聲音,好奇的站起身讓魚桂拿著燈跟她出門,果然見霍陽頂著一張腫臉站在外面,模樣頗是滑稽。

    “你找我?”

    “你跟我走。”

    “為什麼?”溫梨笙倚在竹門邊,說道:“你不是已經被淘汰了嗎?怎麼還不回郡城?真別說你還挺抗揍的啊,被打成那樣這就滿地亂跑了?”

    霍陽狠狠的瞪著她:“這不用你管,你跟我走就是了,有事情找你。”

    “什麼事在這不能說?”溫梨笙問。

    “是你這些日子一直都在等的事。”霍陽道。

    他一說,溫梨笙立即就明白了,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等胡家的消息,胡山俊回家之後應該就發現自己被下藥了,只是這快一個月的時間了,他們還沒有動靜,也算沉得住氣。

    不知道胡家是怎麼找上霍陽的,但總歸是來了消息。

    溫梨笙道:“那前頭帶路吧。”

    “只能你自己。”霍陽看一眼魚桂:“她不能跟著。”

    魚桂第一個反對:“不行。”

    但溫梨笙卻說:“可以。”

    她轉頭從魚桂手中接下了提燈,魚桂著急道:“小姐,這一看就是有問題的,你不能自己跟著他去。”

    溫梨笙搖搖頭:“無妨。”

    她心中自有衡量。

    從魚桂手裡接過燈之後,她用手指悄悄在魚桂手背上點了兩下,給了一個小暗示。

    隨後就提著燈隨霍陽而去,徑直出了山莊,往這山莊南邊的一片樹林而去。

    頭頂月光皎潔,灑落在地上勉強能夠照明,溫梨笙手中的提燈光線也不弱,兩人走著並不費勁,只是去往那邊的路到底有些不平,走著走著霍陽就在前邊說:“你自己看好路,若是摔倒我可不管你。”

    剛說完,他自己就踩空摔在地上,砸到白日裡被沈嘉清打的地方,頓時嗷了一聲,溫梨笙笑出聲:“你還是多關心你自己吧。”

    兩人逐漸走進黑暗中,離山莊有些遠了,周圍除了溫梨笙手裡一盞提燈之外,沒有其他的照明,她也開始注意腳下的路。

    進了樹林走了約莫百來步,霍陽就說:“到了。”

    溫梨笙抬頭,就看見前面站著幾個提燈的人,聽見動靜之後往這邊走,很快胡山俊就出現在視線中。

    顯然這一個月他過的並不好,較之上次見面,他的臉上滿是疲憊和憔悴,也瘦了一大圈,一看見溫梨笙面容就變得充滿陰毒,聲音森然:“溫梨笙,你還真敢一個人來。”

    溫梨笙朝他身邊看看,發現旁邊提燈的幾人都是下人,很是不耐煩的嘖了一聲:“我上次說的還不夠明白?我要見你胡家能說得上話的人,你聽不懂人話是嗎?”

    胡山俊將牙根咬得咯咯作響,滿眼的恨意,像是下一刻就撲上來生啃她的血肉一樣:“你有什麼資格?”

    “我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的算。”溫梨笙提著燈嫋嫋而立,面上一派冷然。

    “你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還想見我爹?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些?”

    “這不是下三濫,這叫對症下藥。”溫梨笙說:“對付你剛剛好,你若還想要解藥,那下次就帶著你爹來見我,否則你後半輩子就這樣吧。”

    胡山俊這段時間裡應該試過很多藥,胡家擅毒,但不擅醫,加之風伶山莊的毒向來只有風伶山莊能解,這是沈家的特性。

    胡山俊是發現那些藥都沒用了之後,這才來找溫梨笙的。

    他陰狠道:“你既然來了,就別想著再走,我定要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溫梨笙道:“我還沒打算走呢。”

    她轉頭看向霍陽:“我有事情要問你。”

    霍陽打了個暫停的手勢:“先等等。”

    他對胡山俊道:“把藥給我。”

    胡山俊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隨後那人扔出個東西被霍陽接住,他趕忙打開吃了,而後將瓶子一摔,突然大聲說:“你先前分明說只是給溫梨笙一個教訓,何時說過要折磨她?!”

    溫梨笙聽了他的話,頓時覺得很訝異,原本以為是霍陽對她懷恨在心然後勾結了胡山俊將她帶到此處,卻沒想到霍陽竟然也是被脅迫的。

    胡山俊冷笑一聲:“有賊心沒賊膽的慫蛋,你那麼恨她,我替你出氣你還有什麼囉嗦的?”

    “我不恨任何人,我只是討厭他們。”霍陽道:“但溫梨笙是溫郡守的女兒,你不能動她。”

    眼下竟是霍陽開始保護她了。

    胡山俊表情很難看:“怎麼?你也想一起被折磨?”

    霍陽下意識抽劍,卻忽而想起他的劍在今日擂臺上被打敗的時候,被沈嘉清給搶走了,現下他手裡什麼都沒有,對上胡山俊等人沒有勝算。

    “不想死就快滾!”胡山俊兇道。

    霍陽害怕了,溫梨笙能很明顯看到他渾身在抖動,但他卻沒有走,仍是站在溫梨笙的面前,咬著牙道:“你不能動她。”

    想白日裡一樣,他總有著一種奇怪的固執。

    溫梨笙輕笑一聲,而後對胡山俊道:“不想死就快滾,這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

    胡山俊不可置信的大笑起來:“你總是讓我覺得很好笑,敢隻身一人來這裡就算了,還敢對我叫板?你不會真的覺得我不敢動你吧?我將你綁回去好好折磨,用你換解藥,風伶山莊還能不給?”

    溫梨笙問:“你憑什麼覺得我是一個人來的呢?”

    胡山俊愣住,朝她周身看了看,確認再無其他人,還以為她是在虛張聲勢。

    溫梨笙倏爾揚聲道:“別藏了,出來吧,我知道你在。”

    聲音在林中散去,周圍一片寂靜無聲。

    胡山俊起初還被嚇了一下,真以為溫梨笙帶了什麼人來,後見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又想起溫梨笙這個人本身就是個詭計多端的騙子,就以為自己又上當受騙,於是從下人手中搶過棍子,打算先上前將她打一頓。

    他面容狠戾,憤怒至極:“我先折了你的腿!”

    往前四五步之後,忽而有一人從頭上落下來,重重地踩在地上,站起身之後立於溫梨笙之前,緩緩抽出一柄長劍,劍尖對向胡山俊,聲音冰冷:“再動一下就殺了你。”

    那人模樣年輕,身穿黑色簡行衣,劍尖挑著燈光,面上帶著輕笑。

    溫梨笙心說你果然在。

    她往前走了兩步,把燈一提打側面看這人,發現竟是席路。

    “嗯?怎麼是你?”溫梨笙萬分驚訝。

    席路側過臉對她揚起個笑容:“你是什麼時候察覺的?”

    什麼時候察覺的?

    其實溫梨笙一直都有感覺,從那次被梅興安的人裝到桶裡運出城那日開始,她就隱隱感覺有人在暗地裡保護她。

    那日她自己一人被抓走,在梅興安的那個小屋子裡,就是被人出手相救才逃脫的,溫梨笙從那時起就知道身邊跟的有人。

    只是她一直以為是沈雪檀派來的人,畢竟溫家是沒本事培養這種能力這般強的暗衛的,然而她還是猜錯了,一直跟著她的人,是席路。

    溫梨笙瞬間醍醐灌頂,為什麼席路一開始還跟在謝瀟南身邊,後來卻突然不見了,為什麼在牛宅的時候謝瀟南分明說只帶了喬陵一人來,但後來席路卻出現,為什麼席路對她的態度突然轉變,為什麼他對溫府的路很熟悉……

    此外種種可疑之處,皆是真相的端倪。

    因為席路一直都在她身邊。

    他壓根就不是失寵,而是接到了一個長期任務。

    “什麼時候開始的?”溫梨笙問。

    “從我們在稜谷瀑遇見那日之後。”席路回答:“少爺發現你不會武功,便將我安排在你身邊,風伶山莊後來也派了人跟著你,不過都被我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