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遙 作品

第95章 夕陽紅旅行團


 “他的影子不在這裡。”老太太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溫時知道這指的是稻草人的影子,不,現在應該說是小章魚了。


 小章魚能感受到和影子間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繫,這絲聯繫卻在它外出後不斷減弱,最後他和老太太一合計,先去偷了進化液。


 “你們偷到了哪家醫院?”這才是溫時感興趣的地方。


 “夕陽紅整形醫院。”


 不出意外的答案,溫時眼前一亮,畢竟能花幾十萬通緝小偷的,肯定不是普通醫院。


 老太太本身不是很喜歡說話,詳細解釋的是小章魚:“我能感覺到汙染源最嚴重的地方,那裡有適合我的病毒。”


 男低音,從容富有磁性,對比簡清嶸本身的音色,多了一絲喑啞。


 溫時險些被這聲音給蠱到,默默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醫院戒備森嚴嗎?”放下杯子的時候,他問。


 小章魚搖頭:“我從排水道進的。”


 那是一條專門排廢水的管道,包含了各種厲害的病毒,大眼珠子恰恰最不怕的就是這個。


 它偷盜的進化液雖然昂貴,但是相較於整個市場上有錢人的購買力,其實不算什麼,類似的進化液那裡還擺放著幾十箱。


 “汙染源最嚴重的地方在地下,我沒去。”


 保險起見它只光顧了普通的存貨區,老太太負責在大廳接應。


 小章魚沉思了一下:“不過那地方應該不簡單。”


 它僅僅只拿走了一瓶進化液而已,也專門對監控動過手腳,被發現只能說明貨物數量每天都會經過重新核對。


 “原本我還想再多拿點東西,但隱約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正在朝我走來,及時收手了。”


 腦子重要,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服務員在外面敲了下門,準備進來送餐,老太太暫時藏了起來。


 吃飯時溫時嗓子有些疼,咳嗽了幾聲,突然想起來自己現在這個狀態不太適合吃海鮮,又點了幾個青菜。


 小章魚關切問:“感冒了嗎?”


 少年在一邊冷嘲熱諷:“樹敵太多,大晚上穿著浴袍被導遊的影子追殺,他不病誰病?”


 小章魚手裡的叉子掉了。


 什麼浴袍?誰的浴袍。


 溫時狠狠瞪了少年一眼,若無其事地說道:“剛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遭遇了追殺,不過殺手已經死了。”


 小章魚觸手自閉地縮了下,它只是離開了兩個晚上而已。


 溫時及時轉移話題,開始和少年互相傷害:“想好了你今晚要做什麼任務嗎?”


 少年並未立刻回答。


 想要吞噬原身的慾望,無時無刻不在血液中沸騰著,他沒有立刻做決定選擇吞噬原身,已經用了很強大的自制力。


 溫時看了一下時間:“留給你做決定的時間不多了。”


 這句話是說給姑娘聽的,說完他起身把小章魚塞進兜裡走了出去。


 剛出包廂的不久,服務員過來詢問:“您好,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他以為客人是要出來加餐或者拿盤子一類。


 溫時搖頭。


 服務員長著個狗頭,聽力很好,捕捉到了一些包廂內的哭腔聲,微微愣了一下。


 溫時相當平靜地說:“小場面,一位長輩正在一哭二鬧三上吊。”


 包廂內老太太被吵得頭疼,重新爬回了天花板,她太清楚自己年輕時候是個什麼樣的煩人精,上去前還特意用紙把耳朵塞住了。


 效果不大,但能勉強圖個心理安慰。


 少年試圖講道理:“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選擇。”


 姑娘打斷,反跟他講自己悲慘的童年經歷,哭訴現在能有個親人多不容易。


 少年忍不住兇了她一下,姑娘的眼淚就跟洩了閘的洪水一樣。


 半晌,仍舊是少年先敗下陣來:“我沒有說過一定要跟他往死裡鬥。”


 只是這種彷彿被支配了一樣做出的抉擇,多少讓他有幾分不甘心。


 這時,天花板上幽幽傳來一道聲音:“人這一輩子,總歸是要妥協那麼幾次的。明知道沒有希望,害人害己的事情還要去做,這不叫堅持叫愚蠢。”


 頓了一下,老太太舉出一個無法反駁的例子:“你看,我的影子不就挺愚蠢的。”


 少年沉默,無法反駁。


 一刻鐘後,溫時重新回來,少年一看到他臉色便陰晴不定,正要罵一句狡猾多端,永遠只知道算計人。誰知溫時先一步開口,淡淡道:“我剛出去買了個單。”


 “……”所有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沒錢買單的人不配發言。


 吃完飯,乘車回去的路上少年心情煩躁,坐在向陽的一邊出了一身汗,他挽起袖子,露出小臂流暢的肌肉線條。


 斜眼瞄向旁側的溫時,少年心頭那股煩悶不知該向誰宣洩,車子駛進小巷,溫時付錢給出租車司機。


 少年不無悲哀地想到,他現在就是一個吃軟飯的。


 而且還在試圖軟飯硬吃。


 “神級進化液。”下車沒走兩步,少年忽然說:“我要神級進化液。”


 溫時耐心聽他說下去。


 “如果我選擇吞噬原身,就能一直保有你的技能,選擇進化液,那我從此之後就只能使用變身技能。又或者什麼都不做,以一個普通人類的身份被丟到一處合適的副本世界生存下去。”


 遊戲同樣給了影子三個選擇。


 溫時想了想,問:“如果你選擇殺戮其他玩家呢?”


 “有一定概率掠奪他們的技能。”


 概率是多少誰都不清楚,風險和收益永遠是對等的,少年推斷獵殺技能等級越高的玩家,奪取的成功率越高。


 聽他說完,溫時已經能想到今晚會爆發一場血腥的戰鬥。


 達成共識後,兩人同時選了神級進化液的任務。


 遊戲沒有特別強調,進化液肯定不止有一份。


 幾乎就在作出選擇的一瞬間,系統提示音響起:


 “你已選定任務。”


 


 病人手環?


 小花在鏡子裡看到上一波團滅的玩家,就有佩戴這個東西。


 溫時抿了下唇,不過上一波玩家應該沒有這麼多選擇,互相吞噬和在客棧休息一晚離開,肯定是副本快要結束時才會面對的問題。


 少年:“備些汽油,天亮時如果有人來,就點火,先吸引人去救火。”


 刻在骨髓裡的殺人放火念頭,和黑暗血腥的整形醫院在他眼裡很相配。


 溫時深深看了少年一眼,打斷道:“最麻煩的還是夜班保安,保安肯定不是人。”他的思維略比少年靈活一些,分析說:“我們一直沒有遇到被封壽命的遊戲,但在四人抱燭的環節,這個項目背景是點燃蠟燭可以給活人借壽的。”


 好端端的借什麼壽?恐怕整形醫院裡有什麼貓膩。


 兩人說著走進客棧。


 樓上傳來一陣叮鈴哐啷的聲音,蚊子老闆正在修昨天被破壞的牆,絲毫不知道自己在為這點家當斤斤計較時,溫時正揣著幾十萬的通緝犯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溫時和少年各回各的房間。


 老太太還沒回來,通緝犯的身份多有不便,回來的時候她需要採取更麻煩一點的方式。


 一早上被鏡屋閃得眼睛疼,溫時先靠在床頭歇了歇,小章魚就停在他手邊,黏膩的觸感下,溫時突然睜開眼,他靜靜看著小章魚片刻,猶豫了一下後,緩緩說起真靈的事情。


 從真靈的存在到化身,最後又繞回到其本身:“我一直沒和你說,影子越強大,氣溫上升得越厲害。那天你來得時候,天空險些出現了九個太陽。”


 擔心這件事對它造成的衝擊力太大,溫時說話的時候指腹一直輕輕揉捏著章魚的小腦袋。


 “不用太擔心,真靈也不是萬能的。”


 一切都有遊戲規則為制衡,擁有絕對力量的怪物,暴力碾壓恰恰是他們最無法做的一件事。


 空氣陷入沉寂。


 溫時知道它需要一個痛苦而漫長的接受過程,如果有人告訴自己他可能是某個強大存在的化身,溫時也會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不過相較於人類,怪物的世界觀要更加複雜扭曲,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強,好像世界在他們眼中本身就是畸形的,時間回溯也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