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遙 作品

第74章 瘋狂戀愛季


 靠在椅背上喘著氣,溫時有些納悶,明明沒有觸發任何支線任務。


 不知道遊戲規則,就沒有辦法玩下去,他抓緊時間去觀察周圍一切異常的東西。衰老影響了視力,飄忽的視線在車內掃了一圈,什麼發現也沒有,溫時又眯著眼望向車窗外,轉眼的功夫已是夕陽西沉。


 太陽快要落山時,天邊飄起了一盞盞的孔明燈。


 滿是橙紅色的光點連成一片,每隔一段路程就有鬼怪的公路被照亮,褪去虛假的日光照拂,鬼氣森森的詭譎氣氛正式顯現。


 這種陰暗對比先前那種虛假的光明,竟然更讓人覺得安心。


 “太陽……”溫時手指摩擦著衣角,短短一會兒時間,太陽就落山了,像極了自己燃燒的壽命。


 而太陽落山之後,在這條鬼道上,只有孔明燈可以提供短暫的光明。


 溫時神情微定,問稻草人:“有辦法幫我取來一盞燈嗎?”


 越接近鬼界,陰氣越重,稻草人的翅膀在陰氣滋潤下,重新長出了小半截。


 它撲扇著殘缺的翅膀,朝其中一個光點飛去,很快,夜空中一盞燈朝溫時奔來,小稻草人在後面輕輕推著。


 盈盈火光閃爍著,孔明燈被風吹得有些歪斜,終於來到的溫時前面。


 小心扯開外面的紙質燈罩,溫時取走裡面的蠟燭。他現在的手不太穩,連帶著蠟燭也跟著劇烈晃動,燭火的溫度溫暖了血液,溫時感覺到體內衰老的氣息正在貪婪地吞噬蠟燭的火光。在這個過程中,白髮末端變黑了,手上的血肉也恢復了一些,不再是乾癟的一張皮。


 見他恢復了一點生機,小稻草人立刻又去推第二盞。


 正在車前清理怪物的阿喪目睹稻草人離奇的舉止,察覺到不對勁,及時從後車窗跳進來。


 “沒怪物啊。”他還以為是有什麼怕黑的髒東西,偷偷潛伏在車廂。


 阿喪先檢查的是犄角旮旯,最後才發現不對勁的竟然是溫時!


 貓耳青年不再年輕,虛弱衰老地靠在椅子上,輕得像是一片羽毛,隨時會飄走。


 阿喪連忙跑過來:“爸爸!”


 溫時怕嚇到他,伸手輕輕捂住小孩的眼睛:“不要緊。”


 阿喪握住枯瘦的手,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感覺到眼前人的生命在飛速流逝,久違地結巴了:“我,我咬你一口吧。”他又是難過又是著急,寶貝碗都扔一邊了:“趁現在還來得及。”


 “……”


 你遲早把你爸孝死。


 溫時嘴角抽動著:“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至少他現在還不想點喪屍父子套餐。


 窗外一盞盞的孔明燈被推進來,天空中的孔明燈數量反而越來越多,有些甚至就在窗外低空虛浮著,努力伸伸胳膊就可以夠到。


 阿喪和稻草人合力不斷幫他收集蠟燭。


 “咳咳。”夜沉如水,太陽徹底落山,喉頭湧來一股強烈的癢意,溫時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他單薄的軀體劇烈顫抖著,一口血噴到還沒來得及取下的白色燈罩上。


 白紙霎時濺滿了血點,十分駭人。


 阿喪見狀更加拼命地收集蠟燭,溫時擦去嘴角的血跡,在蠟燭火光的包圍中稍稍緩解了一下。


 他從來沒有如此無力過,整個身子像是脫力了一般,車窗外吹進來涼風,散亂的白髮胡亂打在臉上。變身體的時間過去,沒了夜視能力的加持,溫時看阿喪的臉都是模糊的,燭光映照在瞳仁裡,溫時靜靜看了半晌,忽然用盡力氣支撐起身子,俯身對著一排排的蠟燭用力吹了口氣。


 “呼——”


 蠟燭熄滅的瞬間,他的身體無限衰弱,病頰凹陷,氣若游絲。


 阿喪嚇了一跳,連忙張開雙臂,守住最後沒被吹滅的那一根。


 幾乎同一時間,稻草人也打開翅膀,護著火苗尖尖。


 “放心,”溫時努力彎了彎嘴角,看著他們:“我衰老的只是外表,腦子又沒糊塗……”


 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持。


 指尖動了動,暗示他們不要擋著。


 稻草人和阿喪幾經猶豫,出於對他的信任,最終還是讓開了。


 “等等。”主持人衝過來,“你等會兒再做傻事,先告訴我弗蘭克醫院的情報再閉眼。”


 他急匆匆想找紙筆,實在沒有就咬破手指準備記錄在胳膊上:“你說,我記下來。”


 溫時翻了個白眼,被氣得迴光返照,吸了很大一口氣,倏地吹滅了僅存的蠟燭。


 火光頃刻熄滅,溫時眼皮垂下,孱弱的身體重重倒了過去,最後看到的是主持人近乎崩潰的模糊面容——


 “不!!!!”


 黑暗,孤寂,像是溺在了海里。


 每一次嘗試呼吸的過程都堵在了嗓子眼,身體和靈魂彷彿變成了相斥的磁鐵,正在剝離。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不是虛無,也並不算難受,更多的是無力。


 溫時徹底平靜下來,據說死亡前最後失去的是聽力,他依稀聽到了阿喪喊爸爸,也聽到了主持人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