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 作品

第九十八章 羽集、宴計(五)

“我怕什麼非議?”崔乙冷笑,“當時周哥你帶我去兵部衙門的時候,那些書辦胥吏把我當怪物一樣看,無論什麼髒水全扣在我頭上;我在城外給孩子教書,都要聽人家嚼不爛的嘴皮子,受他們的冷眼。說實話,沒了這些人,我耳邊清靜了,心裡頭還不習慣呢。”

周差役納罕了,探著腦袋問:“你做官不就是為了出人頭地,叫他們點頭哈腰地奉承你?如果和以前一樣,哪當這官……還有什麼意思?”

“周哥,我做官只為著兩件事,”崔乙向他豎了兩根指頭,“一是對得起父親曾經的名譽,說明我這兒子並不算差,甚至要超於常人;二是建功立業,於己,是在青史上留下一筆名字,於公,也是讓百姓們過上幾天安生日子。周哥你知道,小弟雖是官宦之後,可從小不願同士大夫們走近,就喜歡在市井裡面晃盪,因而沾染了一小點流氓習氣,同時也知道了不少民間的疾苦。我結識了不少被家父喚作販夫走卒的朋友,他們到處奔走,眼界比我寬些,卻見慣了大道上相枕的屍骨,見慣了種地的百姓流離失所,相繼地餓死在田間。因此把生死看得都淡了,反而比你我還更不懼怕。”

“可如今你富貴了,不把那些朋友提攜提攜?”周差役十分感興趣,接著問道。

“不瞞您說,我和他們已有三四年未見面了,其中有一個幫人走私鹽的,最近倒聽得消息……”言及此處,崔乙突然地閉住口,不說了。

“說啊,”周差役疑惑起來,“怎麼,不好講出來?”

崔乙頓了一下,才慢慢地說:“那個賣私鹽的被抓了,他被牽累著,叫官府關進牢裡。他那時候已經三天沒吃飯了……讓幾下板子一打……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