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 作品

第八十二章 視田、緩令(五)

    葉永甲冷笑:“看來您不怎麼了解晏相啊,這是此人一貫的作風。他自詡當代名士,誓要興復先儒之道,口中倒也常常念及仁德治國,幹起事來卻心狠手辣,絕不仁慈。當年廢太子的時候,他手裡握了多少條的人命,竟全然不以為意,還自顧自地在施行仁政;今日此事,更為可笑,竟希望憑靠著一顆顆人頭,去殺出一條通往儒家禮教的康莊大路。我可從沒聽過殺人可以殺得民風淳樸的。”

    “但他的本意,還是誅殺那些貪官汙吏,不傷及無辜百姓。”蔡賢卿解釋道。

    “您會錯意了,我不想討論他殺人是對是錯,問題是出在根本上。他現在所奉行的東西,和他所提倡的先周禮教完全是背道而馳。晏參政以為自己還在搞聖人之制,可像他這樣地不擇手段,早已離先道遠矣,如今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那按廷龍的想法呢?”蔡賢卿聽得極有興趣。

    “聖賢之道已不可為。”葉永甲緊鎖住了眉頭,言語十分堅決,“國家衰亂,文人們抱著四書五經,還認為是禮教不興的緣故,才釀成如今的惡果。但歷來不講禮教已久,人心政制變化極大,此時再孜孜於古籍之中,簡直無異於按圖索驥。所以,要救國家於危亡,必須先拋棄掉先人的遺緒,獨自開闢出一條新路來。”他說到此處,竟也顯得茫然無措,低下頭去。

    蔡賢卿讚歎道:“廷龍之見實在卓識!老夫心中也是這麼想的。如果一味因襲著老舊之學,那就只是在原地打圈,到頭來重蹈覆轍而已。興辦新學,卻空使教習聖賢之書,不問時政,實在可悲。”

    葉永甲道:“晏相併非蠢夫,只是痴迷於素日理想,不曾顧及外事。這樣搞下去,最高興的恐怕是奉相了。”

    “說這些話還為時尚早,”蔡賢卿一拂衣袖,“靜靜看罷,坐等定分曉的那天。”

    郵人接了中書的信件,便快馬加鞭地趕回濟南,下馬喘息未定,就徑直跑去客房內呈遞陳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