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南小山 作品

第57章 第57章

    那是程榆禮打算的最後一次碰面,他想和夏橋好好地講清楚。畢竟那也是兒時善待過他的叔叔。於是程榆禮驅車去夏家,到了之後發現他看錯約定的時間,提前來了一個小時,那時在夏家的別墅前,他聽見裡面撕心裂肺的吼叫。

    男人的怒吼與女人的掙扎,混著物件和人從樓梯上滾落的尖銳聲音。

    “爸,別打我了,求你了!”夏霽求饒的聲音裡,混雜著慘叫。

    那時,陳柳然還在醫院重傷昏迷。

    程榆禮不知道夏橋怎麼了。

    盡然不喜歡夏霽,他理所當然要去勸阻一下。

    他扣了扣門,而裡面傳出粗魯的謾罵――“滾!”

    程榆禮說:“夏叔叔,不是有事要談?”

    混亂的動靜霎時就停下。

    門被敞開,程榆禮下意識抬眼瞄去,夏霽落荒而逃,進了房間把門猛力關上。他詫異想,在外面那般光鮮得體歲月靜好的父女,在家居然也會如此狼狽猙獰。

    夏橋臉色一變,溫和地說:“來了?進來坐吧。”

    程榆禮沒應,他淡淡道:“就在這說吧,不進去了。”

    他們在門口簡單閒聊了幾句,擔心會讓夏橋情緒失控,程榆禮沒有表明他過來的意圖,只是閒扯家常。

    思緒從見月那裡抽離出來,想起這一回事。

    也是這件事情的發生讓程榆禮發現,其實他也是個很殘忍的人。他見過夏霽的可憐樣子,卻不對她產生絲毫的慈悲。

    他不想去為暴力溯源,或是找到人性的因果,因此他放縱了另一場暴力的輪迴。

    惡人是天生惡人嗎?不重要。重要的是,犯了錯就要接受審判。任何的可憐之處不該成為施暴的藉口。她的童年、她的慘烈,與他人無關。沒有哪一個無辜者該成為她的殉葬品。

    很快,夏霽醒了。

    程榆禮走到她的床前,居高臨下看著她。夏霽出聲,像是在求饒。他不願聽,手指觸在她的傷口,隔著一道紗布,不輕不重地按下去,這樣的按壓也讓她感受到疼。夏霽痛苦地皺眉:“程榆禮,你能不能有點風度?我是病人。”

    他淡淡說:“我最大的風度就是給你留了一條命。”

    夏霽疼得額頭冒出細密的汗,問:“那些事情是你乾的?為什麼?是秦見月告訴你的?你們不是離婚了嗎?你有必要做的這麼絕?”

    他避而不談離婚這件事,答非所問說:“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蒙受的苦難都轉移到我身上,如果不能,我希望你從她的眼前消失。”

    “消失?你要我怎麼消失?”

    “這不難,你自己想辦法,”程榆禮說完,沉吟片刻,又平靜地告訴她,“前段時間,我拒絕掉了你父親入股的請求,在起初我確實需要他的一些力量,後來他能給我提供的東西變得無足輕重。我就放棄了他,但我前兩天突然回心轉意,和他採取了階段性合作。夏家現在走下坡路,夏橋好像很看重我們這個項目。你猜我為什麼這麼做?”

    夏霽驚訝失聲。

    程榆禮繼續道:“我拿住夏橋的情緒,想擺佈你還不容易嗎?”

    這樣直白的話講出來,已經不像他做人留一線的格局。程榆禮從不用權利壓人。這是頭一回。

    夏霽不敢置信的,聲音哽咽說:“我們以前……也算是朋友吧。你一定要這樣嗎?”

    “如果我知道她因為我,差一點被你毀掉,你認為我還願意和你做朋友嗎?”

    夏霽絕沒有想到,他會用這樣殘忍的方式來“虐待”她。她眼淚滑落,“程榆禮,你好可恨啊。”

    程榆禮涼涼笑一下:“你開始恨我,然後躲我遠遠的。彼此清淨,皆大歡喜。”

    她背過身去沉默擦淚。

    “你要是還有良心,去給她道個歉。即便你的歉意,可能對她來說已經無足掛齒。”他鬆開按住她傷口的手,看著指腹上汙濁的血跡,略感晦氣地擰起眉頭,用溼巾一遍一遍擦拭,又看向她淡淡說,“夏霽,做到這份上,我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