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南小山 作品

第22章 第22章

    敬完爸爸,再挨個起身,輪到哥哥、媽媽。幸而這酒不烈,程榆禮雖然喝得急,臉上也還算清醒。

    他坐下後,秦見月聞到他身上隱隱甜氣。香得讓人想抱著他親,秦見月自知懷.春得不是時候,臉紅了紅。

    秦灃也給她倒了一兩滴,秦見月抿了一口,覺得嗆人。

    果真這酒還是得聞著旁人喝才香。

    喝完一輪,秦漪開口感嘆一句:“哎呀真是不容易。”

    她露出對程榆禮的外貌跟品性很是讚賞的神情,一掃過去對程家人的不屑,臉上是沾了酒的一抹緋紅之色——“就在一年前我還在家裡愁呢,生怕咱們月月嫁不出去。你說她長得也就這樣,性格還不大方,彆扭得很。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唱戲那點勁兒,我說實話,內行來看也就點三腳貓工夫。沒想到今天還能高嫁了。

    “我看那小王喜歡月月我還高興得不得了,怎麼說咱家閨女也不用愁嫁不出去了,我還在那兒成天跟那小子說你好話。”

    秦漪說著,臉上難說是喜是愁,又自灌一杯酒:“不容易,今天媽跟你說句心裡話,媽是真替你高興。”

    秦見月咬著一顆韭菜黃,久久不下嚥。最終菜掉在碗裡,她麻木地用筷子戳了兩下飯粒。

    秦漪的話音剛落,秦灃就急眼了:“什麼高嫁低嫁,不要把什麼高低放在嘴邊,咱這兒就沒有高嫁這麼一說!月月哪兒不好了?我看好得很!方圓十里找得出比咱家月月還水靈的姑娘嗎?”

    也不知他是衝著什麼急的眼,剛才秦見月對程榆禮的過分袒護,或是對秦見月發自肺腑的偏愛。

    總之這一刻,她很感謝哥哥。

    秦見月埋著頭,輕輕用手指蹭了一下發熱的眼瞼。

    一隻手輕撫上她的發頂,熟悉的一道輕哄的揉弄,耳邊是程榆禮應付地笑了下的聲音,他懶聲應承:“哥說得對。”

    他沒有忤逆見月母親的立場,有一些話到了嘴邊百轉千回,也只好咽回去了。

    -

    程榆禮順利在秦見月的家裡留宿。洗澡之前,他去給江淮上了一炷香。照片上的男人和秦見月幾分相似,他便滯住腳步,待在那裡靜看了一會兒。

    “阿禮,你去洗澡。”秦見月挪著步子過來,牽他一下,“龍頭有點難調,我給你放在合適的位置,你不要動它就行。”

    程榆禮點頭:“嗯。”

    她身上穿一件夏日睡裙,下襬翩躚地纏著腿根。

    在爸爸的牌位前不合適。於是秦見月被他掐著腰託到外面,程榆禮俯身貼她耳朵低聲說:“床上見。”

    秦見月:“……”

    這個男人,語氣總有一點和神態不符合的葷意。她捏了捏發熱的耳,催促一聲:“你趕緊去吧。”

    約莫二十分鐘,程榆禮洗完澡。進到她的小臥室,涼風習習從立式空調裡送出來。第二次進入她的閨房,他才注意到前面的斜頂上還有個天窗,窗裡可以看到外面屋脊的飛簷,簷上立著一朵孤零零的凌霄。

    再往前幾步,程榆禮停在她的床尾,看到一輪十六的圓月。他稍往後倚在一個書架上,就這麼平靜望著。

    秦見月也梗著脖子同他一起看了看:“好亮的月亮,感覺要變身了。”

    程榆禮失笑。

    秦見月轉了個身子,腦袋從床頭轉到床尾,“這樣可以正好看到欸,你躺下和我一起吧。”

    她伸手牽了牽他的褲子,邀請這麼一句。

    這才注意到,程榆禮穿的是秦灃的褲子。一條黃藍撞色的中褲,秦灃穿在身上像是馬上要去掄傢伙幹架的鹹溼佬,程榆禮愣是把這件單品穿成了t臺遺珠。

    尤其他將手抄在褲兜裡,抬頭望月的優雅姿態,即便清眸裡無半分情緒,這樣靜靜立著,也讓人不免多看幾眼。

    她看呆,扯他的手都微微變鬆。

    有的人生來就是光。

    程榆禮上了床,和她並排躺在一起。他伸長胳膊攬她入懷,秦見月順勢將腦袋枕在他的肩上。

    天窗有一道暫未合上的遮簾,秦見月再抬眼,發覺外面玻璃上綴著一隻螢火蟲。

    明快的淡綠色映入她的明眸,秦見月伸出手懸空點了點它。

    “媽媽很嚴厲?”程榆禮開口,許是喝了酒的緣故,聲音有點喑啞。

    秦見月一下斂了笑意,慢吞吞收回手,回答說:“是挺嚴的,小的時候學戲我就是最笨的,學得很慢。媽媽很著急。”

    “是她說你笨?”他斂眸看她。

    秦見月說:“我確實笨。”

    “後來一起學戲的同學都怎麼樣了?”

    “不太瞭解,應該沒有再唱了。”

    他輕輕笑著,像是安撫小朋友:“那你就是最聰明的。”

    秦見月也笑了笑:“謝謝你的安慰,好像不能推出這個結論。”

    片刻,程榆禮再次開口,語氣有幾分正經:“有志者事竟成,說著容易做起來難。這不是安慰。”

    秦見月沒再接話,她抿著乾燥的唇。幾次情.事之後變得大膽許多,她將手輕輕地碰在他腹肌上,下一秒,摸到鬆鬆的褲腰帶。

    程榆禮的腰比秦灃精瘦一些,因此這條褲子顯得有點難以箍住。

    很便於使壞的時刻,但想到秦灃,秦見月又想起那塊堵在心口的石頭。她訕訕地收回手:“今天的事對不起。”

    程榆禮懶懶地問一句:“什麼事?”

    她艱澀地開口:“哥哥的態度不太好,因為他的脾氣就是那樣。講話很衝的,也沒什麼禮貌。但我哥哥一般對別人沒有什麼惡意,你不要多想。”

    幾句話說得她面紅耳赤,秦見月不敢看程榆禮。好半天才聽見他反問了一句:“你認為我會介意?”

    她低低地說:“我覺得,有一點丟臉。”

    看著她閃爍的睫和躲避的視線,想必是真的為此苦惱。

    她和秦灃的爭吵也隱隱被他聽去了一些。

    程榆禮思考了很久。關於她的掩藏,她的不安。

    最終,他緩緩開口說起自己的家事:

    “我媽媽是我父親公司的董事。他們兩個珠聯璧合,郎才女貌,把我爺爺的產業搞得很紅火,事業風生水起。只要在外面我家人的名字,別人都會敬我三分。是不是很厲害?”

    她當然知道這些,點點頭。

    他又問:“是不是覺得我很光鮮亮麗,錦衣玉食?”

    秦見月反問:“你難道不是嗎?”

    “可是,你知道代價是什麼。”

    程榆禮鬆鬆地握住她的手,讓她感受到掌心的一片燥熱——“我上了十多年學,他們從沒有去過我的學校。我過生日,他們一次都沒有出席。最長的一段時間,我和我爸媽四年沒有見。”

    秦見月抬頭看他,眼中驚駭。而程榆禮不管說什麼,他的眼神總是那麼平靜無波。這也致使她的驚訝被稍稍壓下來一些。

    這麼想,好像的確從沒有見過他的父母親。

    他繼續說道:“小學的時候要用到家長的地方很多,兒童節做活動,他們可以請來不同的叔叔阿姨替我到場,有一些人我甚至根本沒有見過。大雨天,學校要求每個同學打電話請家長來接,我們家來了兩個司機。”

    說到這裡,程榆禮停了一下,萬般無奈苦笑一聲:“老師很難辦,因為這是校方規定,他打電話給我母親。當時我站在門外,有個同學過來問我,為什麼每次都是叔叔阿姨來接你,你是孤兒嗎?”